暖烛映照,屋内一片明朗,听着外面突如其来传来的雨声,百里泽起身去关上了门窗,便马上回来守着床榻之上柔弱不堪的女子。
她不过才生病几日,已经瘦了几圈,任凭他怎么想办法,吃进去的东西都会被她统统吐出来。
温玥婷平静的躺在床上,难得的睁开了眼,墨黑的瞳眸凝视在百里泽身上。
“你怎么不去休息?”温玥婷菱唇微启,只是那艰难缓慢的话语听得上心上声疼。
百里泽看着温玥婷,眼眸之中,尽是说不尽的温柔。
也只有温玥婷,才能让随性自在没个正形的人变成温润如玉的模样。
“你不要说话。”百里泽宠溺的看着温玥婷,伸手替她盖好了身上的锦被,又将手探入袖袋之中,取出了一直放在那里的排箫。
百里泽抚摸了一下排箫,虽然已经擦拭干净,但是上面还是残留着温玥婷鲜血的味道。
“你想要听曲子,还是让我跟你说说话?”百里泽语调放慢,柔声道,“我已经学会了渔舟曲。”
温玥婷缓缓摇头,语气里透着一股嗔怪:“每日都听……”
听着温玥婷拖长了尾音,好似在撒娇的话,百
里泽竟兀自笑了笑:“那我跟你说说话好了,不过你不准搭话。”
温玥婷点头,每次说话,她就好似在煎熬一般,但是她还是想要多说几句,她怕哪一天自己就醒不来了,再也说不了话了。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最残忍的方式死去,又哪里还怕什么?
她只是不甘,自己大仇还未能得报,就这样失去了上天多给她的一次机会。
她还有一些不愿,因为她……好像在这个世上已经有了能让她惦念的人。
百里泽见温玥婷同意了,便开始喋喋自语起来。
“今天说些什么好呢……”百里泽如墨深沉的眸光四处流转着,最后将视线定在了排箫上,“我跟你说说我的排箫吧,这是我母妃亲手为我做的,从小我就带在身上,除了我和母妃,你是第一个碰它的人。”
百里泽的话音还没落,又突然想起什么来:“好像也不是,应该是第二个人才对。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向母妃讨要了出宫的宫牌,然后就在城中胡乱游荡,有一个很安静的小女孩,让我把排箫给她看看,我不看她便哭,我没辙,只能给她了。”
温玥婷淡然一笑,继续听百里泽说。
“她伸手拿过便笑了起
来,吹了一首民谣,那时候我的排箫吹得不好,但是也想争一口气,便也吹了一曲。”百里泽认真的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同温玥婷说着,“后来竟被她狠狠的嘲笑了一顿,我就想着怎么这么安静的小女孩,还这么能闹腾人。她说我性子浮躁,不适合吹奏民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民谣。”
随着百里泽的话语,温玥婷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目不转睛的看着百里泽。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没有想到他还认了真。
若不是之前答应了百里泽不说话,她肯定会忍不住嘲讽他傻。
性子浮躁连民谣都吹不得的人,还怎么能吹奏宫曲呢?
百里泽不知温玥婷在想什么,不过那疲惫的水眸不停流转着思来想去的模样,却是丝毫不落的映在了他的眼底。
“你是在嘲笑我?”百里泽抱怨似的问了一句,手里擦拭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眉峰微蹙。
温玥婷无辜的看着百里泽,不说话,也不点头摇头。
百里泽拿温玥婷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一阵沉闷的难受感传来,温玥婷猛然咳嗽了几声,撕心裂肺。
百里泽急忙上前去,想要搂住温玥婷。温玥婷接过百里泽递来
的手帕,顷刻之间,洁白无瑕的手帕之上又是一抹鲜红绽开。
百里泽的心狠狠抽搐。
门外的小柳听到动静也急忙赶了进来,看着温玥婷憔悴的模样,两人心都化成了一滩水,只是无论他们如何难受,想要替她受这罪,都无能为力。
温玥婷咳嗽两声之后,好不容易停下,正放下手帕,便昏迷了过去。
“小柳,快去将张御医请来,快!”从来不为任何事所动的男人急红了眼,深邃的眼眸之中泛起一抹红丝,眉头已经拧在了一起。
张御医匆忙从宫里赶来,一进屋顾不上歇一口气便开始替温玥婷诊脉。
“诶……”张御医嘴角抿下,哀叹了一声,“本来还想着有一月时间,现在看来,只怕这毒素扩散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百里泽的手猛然攥紧,泪不轻弹,却已经朦胧了视线。
“真的没有法子了?”百里泽喉头一哽,心底一片冰冷,一字一顿的说道。
张御医看了百里泽一眼,却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想着温玥婷实在没有多少时日了,只能实话相待:“回天乏力啊……”
将张御医送走之后,百里泽将所有的下人都遣了出去,一人坐在温玥婷床畔,用温热宽
大的手掌覆在她冰凉的小手上。轻了,担心不足以温暖她;重了,又恐会让她疼痛。
她已经是百里寒的妻。
他曾经想过,他或许永远也没办法得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