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害人,我不怕天打雷劈。”这掌柜的也硬气,他避开妇人的手,扬起声音说,“大人,小民问心无愧,求大人为小民主持公道。”
绿衣妇人满面怒容,被气的都想撕了这掌柜的。
“你不得好死!”
“都住口!”祝贺厉声阻止,“大人就在跟前,有什么话都跟大人说,若你们再这样喧闹,先拖下去打十板子。”
十板子可得要了他们半条命,妇人悻悻地住了嘴。
掌柜的要理智些,他恭敬地跪在方铮脚边,等着方铮问话。
“仵作何时到?”方铮并未理会这两人,他往香客楼走去。
香客楼在梁州主街南街,客人虽不如主街酒楼多,不过正如掌柜的所言,香客楼已经开了十多年了,还是掌柜的从他爹手里接过来的,原先老掌柜的一手厨艺让人欲罢不能,当时的场景当真可称得上是客似云来,几年前老掌柜去世,便有唯一的儿子接了这香客楼,虽然如今这掌柜的厨艺不如他爹,不过做些家常菜也是旁的饭馆不能比的,是以,香客楼里客人也是络绎不绝的。
大堂内摆放了十多张桌子,二楼还有雅间。
那死者就是在大堂内用的饭,且坐在正中央的桌上,当时他对面还坐着两个同样来吃饭的客人。
人就死在他们面前,那两个客人这会儿还瘫坐着,起不了身。
方铮站在死者两步之遥的地方,并未再靠近。
祝贺紧随方铮,也来到大堂,他回道:“已经让人去请了,应当很快便到。”
说到人就到了。
仵作是个五十来岁的瘦小老头,他快步上前,“见过大人。”
方铮抬手,“无需多礼,去查出死因。”
“是。”仵作动作麻利,提着他的小木箱子就往大堂中央走去。
外头又一阵哭嚎。
“他爹啊,你死的好惨,你扔下我们两娘,就这么走了,你让我们娘两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这妇人哭声一波三折,让人心跟着颤。
方铮没了耐性,“将人堵住嘴,拖下去。”
莫说方铮,就连一向好脾气的祝贺都忍不住想捂着耳朵,这妇人的尖叫声实在是让人听着心燥。
他低声跟其中一个护卫说了一句,那护卫离开,很快,外头没了动静。
虽然没有妇人的哭嚎声,不过议论声却不绝于耳。
“这方大人怎地将人扣起来了?”一路人压低声音说。
“谁说不是呢,这妇人死了男人,哭喊声大些也是情有可原,这咋就堵住人的嘴了呢?你瞧瞧她脸的都紫了。”他的同伴附和。
“你说方大人会不会——”这人看着掌柜的,而后又意有所指地望向酒楼门口。
同伴会意,“要说咱梁州谁是富人,这香客楼的掌柜的可是数得上号的。”
这两人虽然声音不大,可旁边若是有人想听,也是能听出一二来的。
围观者看几个护卫的视线就不对劲了。
也是啊,人家是死在香客楼里的,这还有啥好验的?肯定是这里的食材出了问题,方大人竟不将掌柜的抓住,反倒是三番四次的不让妇人开口。
人群中,一个黝黑汉子看不下去了,扬声说,“方大人,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人命,还是死在酒楼里的,你得给咱们一个交代,否则以后谁还敢在外头吃饭?”
这话让围观的百姓纷纷应和。
方铮没开口,祝贺跟那些护卫也不好承诺,不过这几人话里话外都是质疑方铮,这让祝贺面色难看。
“大人自然会给你们交代。”祝贺直直看向开口那几人,“不过若你们再胡言乱语,就跟我去牢里呆几日。”
“这位大人,我们可没犯错,你们没道理抓人,难道话都不让人说了?”那黑脸汉子并不怵,反倒是越发大声,“我记得方大人曾说过,我们要是有冤屈都可以去府衙,莫非这话只是说说罢了?”
这话一落,人群议论声更大了。
他们当中多数还是没去过府衙的,对方铮的推崇也是因旁人一传十,十传百听来的,这回的命案才是他们亲眼见方铮断案,而方铮方才就没说过几句话,这让围观的百姓不得不怀疑以往所闻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还有,为何要阻止那妇人说话?那妇人是苦主,你们不安慰也就罢了,竟还不让她张口,莫非咱这些没钱的连话都不能说了?”
这黑脸汉子说话一套一套的,引得围观的百姓顺着他的心思往下想,越想越是觉得方大人似乎并不如传闻那般公正清明。
“你一口一个不公正,敢问你是仵作?还是你已经知晓那人死因?”祝贺怒极,不过他反倒是沉静下来,“要验死因不是你三两句话的功夫就能完成的,大人还在里头忙,你却在外头信口雌黄,大人来我们梁州这么久,可断过一个冤假错案?你们看不到大人的功劳,却只盯着眼前还未有结果的命案,当真是愚不可及。”
黑脸汉子被堵的哑口无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拼命地转动,“既然大人公正,为何不让我们都看着仵作是如何验尸的?大堂内只有大人跟仵作,便是有什么事,我们也是不知晓的,最后还不是大人一人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