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两世,流云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和皇帝一同立在窗前眺望夕阳西下,能如父女更像知己那般说话。
若是说,从前翎帝对她所有的好更像是一种补偿,恨不得将所有自己拥有的最好的一切都给她,那么这一刻开始,他们父女俩已经走进了对方的心里,再无隔阂和心结,就如世间最平凡的两父女。
“皇上,天色晚了……”流云的身子虽然恢复地不错,但是陪着站了一个时辰,却也是有些吃不消了的,忍不住想开口劝他早些回去。
“你始终不愿意唤朕父皇……”皇帝的语气里竟有几分哀怨,像是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
“宫里人多口杂,皇上能封流云为郡主,已是天大的荣耀,又何必拘泥于这些。”流云淡淡地应道,她原本也是不在意这些虚名的人,她如今也已经渐渐解开了心结,若是能让皇帝心里舒服些,她接受这些便是了。
“你本就是朕的女儿,叫朕一声父皇又怎样了?”翎帝也难得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在自己的女儿面前,他却是没了父亲的形象,越发哀怨起来,让流云哭笑不得。
流云无奈苦笑:“何必如此,我们心里知道便
是了,称呼身份不过是给世人看的东西罢了。”
翎帝认真地望着流云,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欣慰:“你娘把你教得很好。”
别说是流云这样生在商家之家的丫头,纵然是出生宫廷的公主都未必能做到她这般宠辱不惊,谁能对着尊贵的身份淡然待之,恐怕也只有他的这个女儿了,只不过她越是如此,他的心里越是将她看得重了。
流云淡笑,不予置否。
活了两世的她早已看淡了许多事,名利权势之类的,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纵然是再权势滔天之人,百年之后也不过是深埋地下的黄土罢了。
娘亲并没有想过她会回来京城,更没想到她会和翎帝见面,所以她其实压根就没有教过她这些东西,娘亲从来都只希望她能平安快乐地过一辈子便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翎帝终于察觉到流云的脸色不太好,后知后觉地蹙眉问道:“云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才生产完没几日,不该下床的。”
流云默默泪了,她这个素来以观察力出名的皇帝老爹终于发现她是用生命在开解他了。
“没有大碍,只是站得久了有些累。”流云一抬眼便看到翎帝焦急紧张
的双眸,心头不由得一软,这便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了吧,再沉稳内敛的人在看到女儿发白的脸色时也会惊慌失措。
翎帝尚未开口,流云便觉一股晕眩袭来,身子忍不住微微一动,翎帝便伸手扶住了女儿的身子,一摸到她冰冷的手便知道这丫头是在硬撑,心底暗恨自己的迟钝,旋即便将人拦腰抱起。
这是翎帝第一次抱她,娇小的丫头在他怀里竟是让他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这便是他的女儿,是他和梦娴的女儿,他有很多孩子,却没有任何一个子女让他有这样的心疼,只是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便心疼得无以复加。
“丫头,别害怕。”焦急的皇帝这个时候压根就忘记了他的这个女儿早就已经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子了,甚至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早就过了那个害怕的时候会抱着爹爹哭泣的年纪了。
不过,流云并没有推开皇帝,反而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这并不是一个皇帝的怀抱,而是爹爹的怀抱,温暖地让她有一种落泪的冲动,鼻子越发地酸了起来,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丫头,别哭啊,是不是很难受?朕给你叫御医,你别害怕。”翎帝
自己都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一个小丫头的眼泪弄得手忙脚乱,喋喋不休地一顿说。
在小楼外的东方晔看到皇帝将流云横抱着出来时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冲过去要接过流云,却是被皇帝轻轻一让避开了,他微微蹙眉,望着翎帝急匆匆的背影,忽然有一种预感,他似乎……以后的日子要跟这位宠女过度的皇帝争宠了。
“御医,御医呢?”将流云抱到她之前住过的房间,翎帝急急忙忙地叫了起来,他的心腹公公打从看到他抱着流云进来便派人去找御医,这会儿御医已经被侍卫用轻功带到了乾翎宫。
“皇上……”陈御医被皇帝的样子吓到了,又看着流云难看的脸色,惊得他立刻上前为人把脉,还以为雅安郡主出了什么大事。
只是,把了脉之后,陈御医异常纠结地捋着他的山羊胡,除了脉象虚浮之外,他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毛病,郡主的身子虚弱,产后需要静养,并没有大碍。
但是皇帝刚才这么心急如焚的样子,他若是这么回了皇帝,只怕会让皇上觉得尴尬,可是他若不这样回话,又该如何回话呢?陈御医越发纠结起来。
“怎么样?云儿没事
吧?”翎帝见陈御医迟迟不说话,以为流云的身体又出什么问题了,忍不住紧张起来。
“回禀皇上,郡主产后恢复得不错,只要持续静养便是了。”犹豫了一会儿,陈御医还是含蓄地表达出了君主并无大碍这件事,然后意料之中地看到皇帝的讪笑,他默默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皇上,我休息会儿就好了,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