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的吃食终究是没做成。
张睿又来了,带来一个坏消息。
姚丞相并没有带多少粮食来赣宁县。
原本皇上命他自罚十万斤粮食,以及追回先前的赈灾粮,有这两批粮,三州府总共十县可勉强安度一段时间。
可现在姚丞相临出发前,将先前的赈灾粮丢失归于西夏人头上,言辞凿凿,指明那些粮食确实被西夏人所劫。
有大臣提出异议,救灾粮被西夏劫走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这是姚相推脱责任。
没几日,这几个对此事提出异议的大臣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家中均搜出与西夏勾结的证据。
救灾粮丢失之事再也无人敢多言。
皇上气的不再管此事,也不许萧墨晔再插手此事,让他好好养伤,只命皇后跟进后续事情。
关于三州府赈灾之事,皇后让众臣拿个章法出来。
众臣意见各不同,有人觉得不能再派救济粮下去,万一其他几国趁大胤旱灾之际发起战争,那么粮食就得留给抗敌的将士们。
有人提议,直接让三州府受灾地区的男丁充军,这样既减轻了三州府缺粮的压力,也降低了因为没粮灾民发动暴动的风险,还扩充了军队。
甚至还有人提议,趁着其他国家这几年粮产降低,大胤可以将粮食高价卖给他们。
皇后觉得众人说的都有道理,众大臣意见相左,一时定不下章程,就先让姚相带着他的十万斤粮食安置灾民。
三州府只能指着姚相的那十万斤粮食。
结果那十万斤又被姚相缩水了又缩水,分到赣宁县的也只有两千斤,还是掺了糠麸的。
一个偌大的县城,两千斤粮食救灾。
张睿气的七窍生烟。
经过一路的策马奔腾到叶家,心中的愤怒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强烈了。
叶筱锦看着他此时像头发怒的狮子,困狮。
“他这样做,不怕皇上发落他吗?”叶筱锦不解,即便皇上昏庸,姚相这样阳奉阴违也实在大胆,欺君,不要命了吗?
叶鸿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西夏只是个借口,那些救灾粮怕是都入了姚家人的粮仓,姚家,这些年如日中天,张狂肆意,又有皇后替他们兜底,皇上,怕是都已经不在他的眼里了。”
大胤的朝廷竟已是如此混乱腐败了吗?
君主不管事,皇后偏重外戚,外戚弄权祸国,枉顾百姓死活,其他官员尸位素餐。
她有些懂萧墨晔的艰难了。
“各州县自己的粮仓呢?”叶筱锦就是再不懂,也知道古代每个城池都应该有自己的粮仓的。
张睿气道,“去年这三州府蝗灾用了一些,后来镇南王向朝廷请求军需,皇后又从三州府拨了一大批粮食发往镇南王镇守的边境。”
叶筱锦心底冷笑,镇南王府若是真的得了朝廷派发的粮食,萧墨晔还需要整日为三十万将士的肚子发愁吗?
那那些以镇南王府名义运走的粮食去了哪里?
张睿还在气愤道,“我已写了折子,按理县令的折子需得通过知府大人才能往上递,但姚相如今就在赣北府,且与姚知府乃同族,我只得将折子直接送到京城我祖父手中,可他这些年明哲保身,大抵是不会插手管这些事的……”毣趣阅
说到后面他有些羞愧,张家享朝廷俸禄,祖父身为三阁老之一,却不敢得罪姚家,只要他性命无忧,张家是不会为了赣宁县百姓与姚家抗衡的。
这话对于才第二次见面的叶筱锦来说,有些交浅言深了,祖孙俩对视一眼,这位新上任的县令大人看着可不像是鲁莽没脑子的人。
他如此在才见了两次面的人面前,袒露对自己祖父的不满,是愤怒着急昏了头,还是卖好把他们当成自己人?
究竟是何原因,叶筱锦也不去猜,且看着就是了。
她却不知,张睿之所以如此,仅仅是因为他私下与萧墨晔交好,而叶筱锦又得萧墨晔爱重,加上萧墨晔的一再叮嘱,故而将叶筱锦划分到自己人的范畴了。
叶筱锦眸沉如水,没有粮食维持,便是她千辛万苦将水引来赣北府又如何?百姓能支撑到那时吗?便是支撑到通水过来,地里的粮食种起来也需要时间,总不能靠喝水过活,解这难题的前提还是粮食。
“县衙的余粮,能支撑多久?”她问张睿。
张睿沉了沉气,“最多一个月。”
叶筱锦暗叹,才一个月啊。
叶鸿突然道,“张大人,姚家所作所为老夫愤怒且不齿,赣宁县百姓之苦老夫也同情,可我们只是平头百姓,怕是帮不了张大人,就在几个月前,我们也差点成为饿死的那批人,幸得上天垂怜,才发现了那个湖勉强维持大家一段时间。”
叶鸿不想孙女参与到这件事中,这与在水湾村不同,这事牵扯到朝廷大事,只是一个水湾村被孙女抗在肩上都让她吃了许多苦,若再将县,甚至州府百姓的死活压在孙女身上,他不敢想。
他的筱宝只是个无官无职的小姑娘,她可以心慈不忍自己的同村饿死,却不能为了一县甚至一州的百姓而出头,那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张睿一怔,而后面有羞愧,朝叶鸿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