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筱锦能理解她那种知晓亲人遭遇不测的悲痛。
她有些不放心张翠娥,便让念夏陪着她一起回家收拾了,又让叶一将张翠娥这边的事情告知村长,请他通知大家今日早些出发,自己进了灶房做一家人的早餐。
萧墨晔来的时候,叶筱锦刚准备出门,见他面有倦色,便将温着的羊奶倒了一碗给他,“喝完眯一会,有叶一他们在呢,你那边也有事情要忙。”
“无碍,等我吃些东西就来。”
萧墨晔一手端着叶筱锦递过去的羊奶,一手拿着肉饼,以极快却不失优雅的速度吃完,喝了口水漱口后便牵起叶筱锦的手,“走吧。”
叶筱锦有些无奈,有些事情上萧墨晔是强势的。
去跟大家集合的路上,将翠娥的事情跟他讲述了一遍,萧墨晔听完,心里也觉不妙,但他比叶筱锦想得更多,“只怕这事不简单。”
叶筱锦转头看他,“怎么说?”
萧墨晔平时不是话多的人,但是跟叶筱锦在一起,总是有足够的耐心,跟她细细道来,“他们原本是准备逃荒的,对不对?那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导致他们没有去逃荒,也是因着这个原因他们被打伤。
而打伤他们的人绝不是流民或者流匪,若是流民流匪就不只是打断脚打伤人……”
萧墨晔的话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张翠娥背着一个背篓过来了。
叶筱锦看着张翠娥略微驮起的背,便知那背篓不轻,怕是她把家里有的吃食都带上了,知道她这是关心则乱,哪里需要带那么多吃的,真找到了人,也是要带回水湾村生活的,若是找不到,也是白背一回。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提醒张翠娥这些,只示意叶一帮忙背着。
叶一会意,直接从张翠娥背上接过背篓就往自己肩膀上套。
背上忽然一轻,张翠娥转身见是叶一帮忙,忙向他道谢。
张翠娥一双眼睛哭成核桃,平时好颜色的脸也因为彻夜不眠有些水肿,却强扯着一抹礼貌的笑,实在不好看,却也令人有些心疼,叶一有些不忍,转过头生硬地挤出两个字,“不用。”
他跟着叶筱锦身边,是见过几次张翠娥的,每次都是一张明媚的笑脸,好似一点都看不出是丧偶经历苦难的样子。
刚刚世子姑爷讲给姑娘的话,他也是听到了的,心底叹息,不知道她那张脸还能不能再扬起明媚的笑。
张翠娥平日里很会做人,村里关系处理得很是融洽,所以大家知道她的事后,都很是积极的响应,人一到齐,众人便出发了。
路上,众人走得有些快,张翠娥虽然跟着大家锻炼过一段时间,但毕竟是女人,又是一夜伤心,今天精神便有些不济,强撑着一口气跟上大家脚步。
叶筱锦知道她救人心切,也不好让大家放慢脚步或者停下来休息,只往她身边走了走,方便她体力不支时拉一把。
张翠娥朝她投来感激的一笑,脚上也不敢慢了。
张翠娥是在屋后的地窖里找到人的,那还是她小时候调皮喜欢藏起来让哥哥们找,两个哥哥担心她到处乱藏受伤,给她在屋后挖了个地道让她玩,没想到如今却成了娘家一家人的藏身之处。
人从里面抬出来的时候,也只有三个侄子气息稳些,哥哥嫂嫂们都瘦脱像了,尤其是两个哥哥身上的伤没有经过医治,伤处都腐烂发臭,人也是气息奄奄。
张翠娥拿着水,想往自家哥哥嘴里喂,却手抖得怎么喂都喂不好,急得眼泪直流。
叶一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竹筒,捏着张家大哥的下巴,将水一点点往嘴里倒,叶筱锦这边也拿了水喂给张家两位嫂子。
一家人虽然都活着,却都没了人样,村里其他人看了不忍,都纷纷上前帮忙喂水的喂水,喂吃的喂吃,好一顿忙活,三个孩子和两个嫂子总算好转了过来。
张翠娥这时才发现,少了两个侄女,忙问醒过来的嫂子。
张家大嫂未语先落泪,缓了缓才道,“村长组织大家逃荒,你大哥让桃儿和杏儿结伴去给你报个信,想让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却不料,路上被县令府上的人抓了去,刚好同村有人躲在远处瞧见又认识是县令府上的人,回家跟你哥哥报信。
你两个哥哥得了信,就去县衙府上要人,他们不承认抓了你两个侄女,还将人打了一顿丢出来,我和你二嫂一直等不到人,找了去,在路边上将你两个血人一样的哥哥背了回来……”
张翠娥怎么也想不到,竟是因为给她报信,才让家里遭此横祸,难受得像是有许多把刀在心里绞一般。
她跪在叶筱锦面前,目露哀求,“筱锦,求你,帮帮我救救她们,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叶筱锦对这动不动的下跪举动实在无奈,在场能动的女人就她俩,只能再次强行将张翠娥拉了起来,“先将你哥哥他们安顿好,救你侄女们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
她没想到竟又和县令有关,可见这赣宁县县令实在不是个东西,亲弟在庄子上将人关押当粮食,流民被他拦在城门外不管不问,府上的人又抓良家女子。
她倒想会会这个县令,他们水湾村在县令管辖范围内,灾荒年间偏安一隅,迟早也是会被县令盯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