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死了,君贤茶楼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夜离准确地说并不是云剑阁的门徒,他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云玦,他跟在云玦身边为云玦做事,只是因为他想效命的人是云玦。
正是因为云玦了解到这一点,她才感觉到悲痛,若是不是遇上他,也许夜离还是炼狱的杀手,他们没有交集,夜离或许会活得好好的,夜离跟在自己身边,委屈是受了不少,他为人木讷,不擅于言辞,人缘算起来没有莫言那么好,他在云玦身边,就真的仿佛一个影子的存在,无声无息,被漠视一般,习惯了理所当然,当一下子离开,真有些难以置信。
“叩叩叩!”紧闭的房门传来敲门声,云玦依然坐在床上,一丝表情都没有,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
莫言面色苍白端着饭菜站在门口,等了许久没听见屋里传来声音,若非是知道人确实在里面,他也不会站在这里傻等,想了想叹了口气,低低喊了句,“公子,我是莫言,我进来了!”
说完,莫言单手推门进了去,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云玦,神情呆滞,平日里
清澈灵气的眸子此时沉静得仿佛一潭死水,莫言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云玦,他将门关上后轻步走到云玦身边,低唤了声,“公子!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会熬坏身子的!”
云玦没有说话,她依然痴呆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莫言将饭菜搁在一边,站在云玦面前缓缓回道,“公子,夜离的尸体已经找不到了,您看,是不是给他做个衣冠冢?”
云玦近乎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动作,她微微抬起头,眼神已经很死沉,仿佛是还不能完全听明白莫言的话,莫言看到这样的云玦忍不住心痛,他虽然同情夜离,也为夜离的死而感到心情沉闷,但是这一刻,他又很羡慕夜离,至少夜离死了,云玦会难过,会悲痛,甚至会为了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想到,若是有一天自己和夜离一样,为了云玦而死,云玦会不会也为他而难过,从他加入云剑阁的那一刻起,命,早就不是他自己的了,而是云剑阁的,是云玦的,所以,莫言不怕死,他只是怕自己死得太没有意义罢了。
“公子,您振作一点,也许,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夜离死了就是死
了,您再难过他也不会活过来,而且,夜离也不会希望您这么难过的!”莫言虽然口才很好,可是除了让云玦节哀,他还能说什么呢?不能,什么都不能!所以他这时候也觉得自己变得笨拙起来,或许少了夜离沉默的衬托,其实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出色吧!
人总在失去的时候才想到他的好,以前夜离在身边,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关心,他这一死,所有相处的片段在云玦的脑海中回放了无数遍,仿佛每个画面都是那么清晰,那么亲切,那样的一个人,她却抓不住,云玦有些时候挺恨自己的,总是自以为是,害死了那么多人,可是,她又能如何?一步步带着云剑阁走到这一步,她已经回不了头,其实云玦听得见莫言的话,可是她却仿佛被困在一个房间里,走不出去,也许这个房间,根本就是她自己锁起来的。
莫言本来是看着云玦说话,可是到了最后他也垂下了头,陷入自己的沉思,开始是为了劝云玦,最后仿佛是在劝自己,“其实,我很羡慕夜离,虽然他死了,可是至少这样,公子心里就再也忘不掉他了,他虽然笨拙,可是没想到还有等心思?以前真
没瞧出来,只是整天像个闷葫芦似的,有什么心思也不敢说,有什么想法也憋在心里,公子不问,他就不说,有时候我真想将他脑子剥开看看是怎么回事,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是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云玦心里赞同了莫言的话,云玦自问他没有为夜离做什么,虽然是云玦救过他一命,可是那又如何,他这么多年来,无怨无悔地留在云玦身边,从来没有提过任何要求,云玦听着莫言的话,也忍不住笑了,脸上的神情似乎柔和了些,不再那么刻板。
莫言没有看到云玦的变化,继续说着,“可是我知道,夜离不后悔,哪怕他做出那样疯狂的举止,尸骨无存,他也不后悔,因为即便是我,在那种情况下,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莫言的话很决然,一丝犹豫的没有,很决断。
“为什么?”云玦以为自己已经被困起来,再也出不来了,原来还可以,云玦因为一整天没有说话,不吃不喝,嗓音不再是平时是清亮轻灵,而是带着一丝沙哑。
莫言还沉迷于思绪之中,没有留意到说话的人是云玦,只是很自然地回答,“为
了公子而死,是所有云剑阁门徒都引以为傲的事情吧,从入云剑阁开始,忠诚就是全部,理所当然,为云剑阁牺牲,为公子牺牲,莫言本来就只是人牙子手中的一个孤儿,若不是云剑阁收留了,莫言如今,也只是市井上的一个小偷混混罢了!”
云剑阁的门徒,在云玦的指示下,将近七成是孤儿,是云剑阁赋予他们新的生命,也就是云玦给了他们如今的生活,虽然在刀尖上行走,可是尊严,他们是牢牢把握在手中。
云玦沉默了,她的心在沸腾,也许这样的话,她听过不少,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听见仿佛又是另一种心情,云玦知道自己其实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