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楼对沈恪的耐心格外好,在父女俩叙完旧后,留了沈恪一道用午膳。
沈恪不似沈承砚那样一板一眼,到底是多活了二十年的人,又是在官场混迹惯了的,在很多时候都很能灵活应变。
所以对赵玉楼堪称和善的态度他也适应良好,很是有一番宠辱不惊的意味。
对于留膳,他表面受宠若惊,心下却想的更深。
他刚来京城,虽是明眼见的高升,不过看他不顺眼的也绝不少,能在面圣初日留膳,传出去绝对于他有利得很。
至于那些说他靠裙带关系的……
他当初将女儿送进宫,不就为的这一日?
事做下了,还不叫人说嘴不成?
他自认不算好人,但也绝不是担不起事的人,又要好处又要名声,哪能天底下便宜都叫他沈恪一人占全了。
实惠好处拿了,不过叫人不痛不痒说道几句罢了,他还不至于连这点子流言都受不住。
再说那些人还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不成?
沈恪做事素来如此,只要回报大于付出,那在他眼中就是值得的。
所以面对赵玉楼的亲和,他淡定得很,还能有来有往的聊上几句。
他不是个庸才,在很多事上都有独到见解,还能言之有物,倒当真勾起了赵玉楼几分聊天的兴致。
不过任沈恪如何同他谈笑风生,在亲眼见到赵玉楼对沈如烟的态度后,他表面言笑晏晏,内心却震惊不已。
他对皇帝了解不深,可仅从言谈间就能窥见几分对方的真实性情,可如今看到对方对自己女儿的态度,处处透着自然而亲昵,这是经过时间熟稔而来,而非刻意假装。
且他也实在不认为对方有在自己面前假装的必要。
沈恪表面波澜不惊,心下却猜测皇帝对女儿的喜爱,怕要比自己想象中要深。
也是,单凭女儿生了双胎还没被去母,就能知道皇帝的态度了不是么。
恒王那个老小子可不好糊弄。
想到此,他眼底笑意更浓。
赵玉楼最终将沈恪放在了刑部,叫他填了侍郎的空缺。
他本想将对方安排去禁卫军,不过在同他聊过后,他觉得这位岳父大人虽是个武将,不过脑子活得很,说话做事有条理得很,与刑部适配度极高,刑部侍郎的老寒腿越发严重,最近告老了好几回,都被他打回去了。
他正发愁新侍郎人选呢,岳父大人这就自发送上门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就将对方安排进了刑部。
沈恪被压在五品守备上那会,年年考核都是优,后来的湖广宣抚使也做出了番实绩,如今升任自不在话下,虽然是刻意提携的缘故,不过后天再牢靠也得自身有本事不是?
他又不是真的昏君。
沈家父子若没能耐,他绝不会叫他们握了实权,顶多爱屋及乌之下给足了荣光便罢,可既然人才都冒来他眼皮子底下了,再不用那就是他傻了!
沈如烟没关注前朝的事,还是在沈恪走马上任后她才从沉香嘴里知道的。
虽然疑惑怎么跟赵玉楼说好的禁卫军不一样,不过她心大得很。
反正赵玉楼又不会坑父亲。
再说刑部侍郎呢也是正三品,刑部虽不及户部,那也不是闲散衙门,有着实权的,妥妥的升官不是?
她倒是还挺高兴。
不止因为为家人高兴,也有一荣俱荣的缘故。
她如今位份仅在皇后之下,还有两个儿子,地位还算稳,可若父兄站的稳当,她当然也更得利。
谁还会嫌底气足吗?
昔日的玥贵妃何等风光,除却位份之高,不正是因为汤太傅也站的够高么。
连后宫争端也甚少波及她,甚至连她主动害人,即便当初的丽妃,妃位之尊,说死还不是死了,玥贵妃却站的依旧稳当。
当然,她也会谨记前车之鉴,不叫自己和沈家落到太傅那样的下场。
沈恪的上任没有惊起太大波澜,毕竟早就知道他早晚要升上来,心照不宣的事,朝堂上都适应良好,左右不过时候以后多了个要打交道的人罢了。
这庙堂虽高,可熙熙攘攘来来去去,不知经了多少人。
都不过是名利场上的人罢了。
翻过一年,却没什么变化。
前朝依旧浮沉争端,北疆照旧金戈铁马,后宫也依然勾心斗角。
沈如烟现在被找事的可能小了许多,不过到底不是完全没事,正在沈恪在刑部站稳后,她又开始理宫务养儿子时,事来找她了。
“主子——”沉雪一脸惊惶的跑了进来,她甚少露出这样明显的情绪。
她上回这模样,还是……二皇子没了的时候。
正看着账本的沈如烟那心沉了沉:“怎么了?”
“主子,皇后娘娘……”沉雪走至近前,终于稳了稳心神,不过依旧难掩眼中情绪,“方才坤宁宫来话,说皇后娘娘……不好了。”
这不好了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如烟拿着账本的手僵住,眼中闪过不可思议:“太医不是说好生养着还有三年五载么?”
“这……奴婢也不知,坤宁宫的人只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