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沈如烟坐在软榻上,正拿着一堆明黄布料穿针引线。
赵玉楼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禁驻足细细欣赏了片刻。
姝丽女子静坐一侧,眉眼恬淡温柔,手里穿针引线,一刻不停,仿若仕女图活过来一般,端的是岁月静好。
果然美人做什么都是极美的。
沈如烟太过投入,初时不觉,直到身上那道灼热的视线越来越浓烈,叫人不可忽视,她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去。
“皇上怎得不进来?”
“朕看美人,看得入神了些。”
沈如烟忍不住扬唇,温柔娴静的美人像是瞬间被注入灵气一般,变得更鲜活灵动。
赵玉楼坐在她身边,余光扫过那团明黄衣料,微微勾唇:“在绣什么?”
“为皇上做里衣。”
赵玉楼眉梢微挑:“你终于想起来了?”
沈如烟挽着他手臂,笑了笑:“先前不得空,这不是近日养伤闲着,便想为皇上做一些。”
虽然她风寒大概痊愈了,不过赵玉楼依旧不叫她出去,非要养足半个月不可,她整日里无事,想到他先前叫自己负责他贴身里衣和荷包的事。
她之前泛懒不想动,便拿荷包糊弄过去了,不过如今想想好歹这是能舍命救自己的人,这样敷衍实在很不应该。
于是她便叫胡嬷嬷准备针线衣料,给他做起了里衣。
“做了多少?”赵玉楼拿起那一团看了看。
“刚做完上衣,等做完了皇上再瞧。”
赵玉楼勾唇应了声,握着她的手轻揉了揉:“先前同你开玩笑,不必你做这些。”
“可是若皇上能穿着我做的寝衣入睡,必然安心又好梦。”沈如烟偏头道,“带着爱意的寝衣怎能同那冷冰冰的衣裳相较?”
赵玉楼眉眼染上笑意,眼神也亮了起来:“你说的是。”
“那皇上高不高兴?”
“高兴。”
沈如烟笑了开花,拉着他轻语闲话。
半晌后,她才看到了赵玉楼随手放在一旁的点心:“尚品斋?”
赵玉楼点了点头,将点心递给她。
沈如烟瞬间惊喜,忙不迭打开来,一股香甜气息扑面而来。
赵玉楼道:“你喜欢吃这个?”
“这是江宁一家点心铺子,据闻有近百年传承了,他们家的点心一向香甜软糯,很是好吃,旁家曾模仿过,却从未做出其中精髓所在。”
沈如烟拿起一块尝了尝,味甜糕点入口即化,虽放的久了有些腻,却也是难得的好味道了。
“皇上哪里来的这个?”
赵玉楼笑了一声,道:“你兄长带来的。”
沈如烟一愣:“哥哥来了?他来京城了?在哪里?”
赵玉楼按住她欲起身的身体,轻声道:“他要去青州赴任,朕便叫他转道来一趟京城,本想叫你见见他,不过你如今身子未痊愈,不能见风,青州那边不能等,便叫他先去赴任了。”
“……已经走了?”
赵玉楼点头。
沈如烟怔怔的,眼眶忽然红了。
赵玉楼哑然,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想来他也是惦念着你的,临走时特意托小德子给你带了这点心。”
“他方才就在前殿御书房?”
“……是。”
沈如烟的眼泪忽地就掉了下来,接着一发不可收拾。
赵玉楼忙揽着她给她擦眼泪,就听怀里的人一声哽咽:“我身子好了……我比谁都好!”
“你是忘了你前些日子有多倒霉了?”赵玉楼一皱眉,“风寒愈重,又遇上大火,紧接着又是烧伤,不好生将养着你还想做什么?”
“我想见哥哥……”一想到哥哥方才就在离自己不远处,而自己却毫无所觉的错过,沈如烟就又悔又气又委屈。
迎着她雾蒙蒙又瞪视的眼睛,赵玉楼一愣。
“……那朕叫他回来见你?”他细衬着,心道外臣进后殿虽有些不合规矩,不过又能怎样呢?
沈如烟心下一动,接着又丧气道:“算了。”哥哥定是铆足了精神要大施拳脚的,因为自己叫他回来,他怕是不会高兴。
见沈如烟恹恹的拒绝,也不像往常一样抱住他,反倒很是失落的模样,赵玉楼罕见的有些不知所措。
“你很想他?”
沈如烟落寞道:“一同生活了十七年的至亲,久不相见,自是想念的。”
赵玉楼顿了一下,语气难得有些抱歉:“朕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便以为你也一样。”
沈如烟愣了愣,忽地想到他生母早逝,同太后关系也不好,皇家又是出了名的薄情,便是做了十年夫妻的皇后,也相看两相厌。
他怕是从未体会过至亲相待的温暖。
高处不胜寒,帝王孤家寡人,历来如此。
赵玉楼正拧着眉头,腰间却忽地环上一双手,紧紧抱着他,接着唇角就被亲了一下,轻如羽毛划过,却蓦地动人心弦。
沈如烟笑了一下:“我也是皇上的亲人啊,更是要相伴余生的、最亲密的人。”
赵玉楼唇角不自觉轻扬了起来:“那是自然,不过时时相伴,便无需想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