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泽鲜亮的万寿菊盛开于上,栩栩如生,一旁蝴蝶绕其而舞,背后碧空如洗,飞鸟行过,端的是鸟语花香,自在怡人。
右端还绣了一句贺寿诗,她用的是小楷,更显端雅。
赵玉楼细细看了一番:“如此用心,辛苦了不少时日吧?”
“此乃臣妾本分,不敢当‘辛苦’二字。”
赵玉楼眯起眼睛,意味不明道:“沈婕妤当真大才……画功不凡,刺绣更出彩。”
沈如烟觉得他有些阴阳怪气,顿了顿,低头回道:“多谢皇上夸赞,臣妾愧不敢当。”
赵玉楼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沈如烟却直觉他不高兴了。
……应该说心里已经冷意十足了。
她缓缓坐下,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时太后笑道:“哀家瞧着也极好,何枝,你仔细收好,回头挂在哀家殿里。”
何嬷嬷屈膝应是。
当众被太后抬举,不说旁人,只沈如烟旁边的周美人就对她投来了羡慕嫉妒的眼神。
只是沈如烟却没有多高兴,心里直觉不太对。
太后、赵玉楼……甚至玥贵妃,都不对,可她却想不到哪里有问题。
待嫔妃们都献完礼后,整个宴席也只过去一半时间而已。
沈如烟敛下心神,专心吃喝,人猜不透,东西却是好吃的。
“你怎么回事,没见汤都沾到嘉宁脸上了?”这时,对面传来柔妃气急败坏的声音。
而她旁边的,正是皱眉不悦的祥嫔,她们中间夹着一个嘟着嘴要哭不哭的大公主,脸上还沾着些许汤汁。
祥嫔也是有意思,都快临产了,竟也撑起身子强自出席,宫宴人多眼杂,稍一出个差错,她这大着肚子的模样只怕就得遭殃。
而面对柔妃质问,祥嫔也没了先前向她示好奉承的模样,反而眉眼间满是不耐:“嫔妾不过想喂大公主用碗汤罢了,还能害她不成?”
“喂汤?”柔妃柳眉倒竖,“你算什么东西,本宫这个正牌母妃还在呢,轮得到你喂?”
“嫔妾只是喜爱大公主罢了。”祥嫔深呼吸一口气,强自耐下性子解释。
“本宫的嘉宁人见人爱,难不成谁喜爱就都得压着她喂碗汤、再洒到脸上不成?”
“你——”
“柔妃,何故喧哗?”赵玉楼终于注意到了这边。
柔妃还未及回话,就见祥嫔抢先道:“回皇上,臣妾见大公主玉雪可爱,便想喂她喝碗汤,亲近亲近,谁想柔妃护得紧,旁人竟半点沾染不得。”
祥嫔是当真自觉有所依仗,无所顾忌了么?
这样明目张胆跟柔妃过不去?
“喂汤能喂到脸上去,你可真能耐!”柔妃剜她一眼,轻柔地拿起帕子为大公主擦拭。
祥嫔面露不忿,正要开口,却被赵玉楼打断:“嘉宁。”他招了招手。
柔妃见状,瞬间笑了开来,忙轻推了推大公主。
祥嫔憋闷的住了嘴。
大公主眨了眨眼,便小步走去上首。
她今年四岁,言行却已初成规矩,走至近前,还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软声软气的叫了一声“参见父皇”,逗的赵玉楼一阵好笑,将她抱起坐在膝上,喂她吃起了东西。
也不知柔妃如何教养的,大公主一点也没随了她的冲动和暴脾气,反而颇为娴静乖巧,她人又长的明眸皓齿很是可爱,叫人瞧着便喜欢。
也难怪祥嫔忍不住母爱大发。
看着大公主被一口一口细致的喂着吃饭,沈如烟视线轻移,正正看到了对面一个人坐着、眼含羡慕的大皇子。
这孩子也算命途多舛,母妃早逝,养他几年的肃嫔又走了,偌大后宫,竟是没个愿意养他的人在。
赵玉楼也不知怎么想的,竟也就叫他留在了东五所,指了许多下人伺候便没再提。
除去这些小插曲,总的来说,这场寿宴也算圆满完成了。
不知是不是当真吃斋念佛太久了,沈如烟总觉得太后她老人家慈祥温和得紧,周身也没有一点上位者的锐利,见谁都是一副笑模样,和气是和气,可怎么看怎么假。
不过这都跟她没关系,无论太后怎样,只要不找事,那就是好太后。
一众人面上的笑意贯穿了整场宴会。
终于,在最后一出戏落幕后,这场寿宴也算落下帷幕。
赵玉楼扶着太后率先离开,沈如烟也同虞嫔一起回去了。
“从前未见过太后,今日一见,她老人家当真慈眉善目,和气的紧。”沈如烟随口道。
虞嫔也笑了:“可不是,除了节俭,咱们太后也是出了名的和善,且莫说你,便是我入宫这么些年,也只每年太后寿辰和年宴能见到她,寻常时候想见都见不到。”
这么好。
沈如烟睁大眼睛:“太后当真一心向佛,虔诚得紧。”
这就是聪明人了。
上届宫斗都赢麻了,还掺和儿子后宫干嘛呢,你不找事,儿子媳妇更孝敬,辈分身份摆那谁也不敢给你气受,想干嘛干嘛,美滋滋过自己的小日子岂不乐哉。
想到这里,沈如烟叹了口气。
这不就是她想象中的生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