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明鉴,朝堂上的大人们都重祖宗礼法,奴才只是担忧这越级晋封的事传出去,会有人说三道四,影响您的英明与清誉。”
刘安忠心之言并未叫赵玉楼脸上的神色好看半分,反而眼底隐隐带了些阴沉,语气却依旧轻和:“朕的家事,轮得到谁说三道四,若朕的女人晋位也要旁人点头首肯,龙椅不如给他来坐?”这话就诛心了。
两旁的太监宫女们忙齐齐跪下,一时间膝盖砸在石砖上的声音此起彼伏,刘安的头也埋得更低了,只有抬着御撵的太监们还站着,却也都垂首不言,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一时间路边针落可闻。
见状,赵玉楼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他忽地朗笑起来,随意一抬手:“都紧张什么,朕有那么可怕?”
刘安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笑着道:“皇上龙威甚重,咱们凡人自是被您气势所慑,不敢造次。”
赵玉楼挑眉:“所以还是怕。”
闻言,刘安脸色不见慌乱,笑着开口:“奴才初时不懂,也以为是被您的帝王威势震慑,直到后来偶然知道‘怀德畏威’这个词,方才明白过来心中感受。”
能在御前混的都有两把刷子,刘安这话说得极好听,赵玉楼笑看他一眼,到底没再为难。
“皇上,沈才人此时大抵刚用完膳,若知道晋封的消息定然欢喜得很,奴才这便叫人去传旨了?”刘安笑着问道。
赵玉楼懒懒往后一靠,唇角复又染上笑意,随口道:“长春宫不错,给她住着吧。”
“哎呦,那可是个好地方。”刘安笑着一合掌,转头就忙叫自己的徒弟去宣旨了。
六月的天正热,不过晨间尚可,还有微风不时吹过,衬着枝头鸟儿雀跃的鸣叫声,倒是舒爽怡人的紧。
储秀宫的小花园里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说笑,沈如烟刚同她们打过招呼,还没等进房间,宣旨的太监就来了。
“选侍沈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着册封为才人,钦此——”
才人?
“臣妾谢皇上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低位妃嫔册封是没有圣旨的,在小太监口头传达旨意后,沈如烟便起了身,笑着对他道了声辛苦。
“奴婢恭喜才人。”闻声而来的邱姑姑笑着福身,神色间甚至隐隐有些奉承,“越级晋封,您可是本朝头一个,可见您福泽深厚,极得圣心啊。”
沈如烟笑得含蓄:“姑姑过誉了。”话是这么说,语气却是毫不掩饰的高兴,她原以为撑死了就一个贵人位分,没想到狗皇帝这么大方。
“沈姐姐才是过谦了,头一个侍寝,头一个册封,还是头一个越级晋封,姐姐这般气运,在咱们同批秀女里,竟也是头一份儿了。”吴选侍轻声细语,话也说的好听。
沈如烟笑着同她们客气了几句,那宣旨的小太监才道:“皇上赐居长春宫,才人若方便,奴才们这便帮您迁宫了?”
“那便有劳公公了。”
“才人客气。”小太监笑着回了一句,一挥手,外头进来六七个太监,跟在沉香身后搬东西去了。
一般晋位了的选侍都要等皇后安排新住处,初次侍寝后能得圣口亲赐宫殿,这又是一番恩宠了。
邱姑姑压下惊讶,旋即更殷勤地为沈如烟忙前忙后了。
沈如烟在一众选侍中应付一番,抬眼间见到一个人,忙惊喜地叫住她:“祝选侍。”
前面人身体一顿,随即转过身来,看着走至近前的沈如烟,身体僵硬地行了一个礼:“见过沈才人。”
沈如烟眉梢微挑,轻笑道:“怎敢当祝选侍如此大礼。”
祝选侍咬了咬牙,抬头瞪着她:“枪打出头鸟,这句话同样送给才人自己,一时得意算不得什么,一世得意才叫本事,就是不知道才人有没有了。”
“不论我有没有,都跟你没关系。”沈如烟悠悠转着帕子,偏头笑看着她,“你只要知道,眼下的我,足以将你踩在脚下,就够了。”
闻言,祝选侍脸色一变,提醒道:“沈如烟,你想清楚,我父亲位居三品——”
“以下犯上该如何处置来着?”沈如烟眉头微蹙,偏头细想。
“你敢——”
“直呼我名,竟还不知悔改,意图威胁。”沈如烟轻甩了甩帕子,斜暼她一眼,淡淡道,“你便在此跪上一个时辰吧。”
祝选侍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不愿意?”
祝选侍盯了她半晌,旋即冷冷一笑,提起衣摆就跪下了。
“沈如烟,你真是蠢而不自知,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那要让你失望了。”沈如烟没再理她,转身便离开了。
房间里,沉香几人正利落地整理东西,因为才住了几日,再收拾倒也方便。
见沈如烟进来,沉雪忙迎上前去,她透过大开的窗户看了眼外头直直跪着,脸色难看的祝选侍,低声道,“主子,您刚晋位便惩治祝选侍,是否有些……”
“她若非出言不逊,我才不同她一般见识。”沈如烟叹了口气。
她也不想一来就给自己树个敌啊,谁叫这祝选侍如此不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