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了就谢,谢了又开,直到没有血液滴下,这些青草才恢复原状。
签手虽然被人毁了神识相连的皮影,被破了戏局,又被找出了藏身之处。
他也一点不慌,左手收回连在皮影上的丝线,然后缠在手指之间,拇指灵活得像林中鹿,在上面跳跃。
一阵阵曼妙斐然的弦乐传来。
右手像是握着根有点像人参果树的枯树干,正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响起的声音像是悲壮浑厚又有些悠扬的鼓声。
两相合鸣,是金戈铁马又是英雄气短,一曲兰陵王入阵曲,听得人痴醉,迷而忘返。
“你该当乐手,当什么签手啊你。”,久久之后,皮影胖和尚突然现身,站在龟背上感慨了一声。
“你懂曲乐?”,签手没有因胖和尚的出现而停止演奏,淡淡地问了他一句。
“略懂略懂,数年之前,你这个地方是我在卖艺。”,和尚想起了从前的日子,有些唏嘘地回答道。
“知音难觅,你我本不必短兵相接!”,签手似乎听出了和尚话里的怅然,心有所动地对和尚进行试探。
“有道理,其实我是来化缘的。”,和尚顺着签手的话说了下去,然后在白布上画了个圆圈。
指尖传来比绫罗还光滑的触感,有股阴柔之力在舔舐他的魂魄,操纵和尚的人觉得这签手很不简单。
“何须用套圈术!老夫本来就是被封禁之人,又能跑的哪里去。”,签手没有阻止从天而降的数个竹圈将他套住。
他暗中将一根丝线连在了竹签上,只要和尚再释法,他就可以顺着灵力波动的方向,找到操纵皮影和尚的位置。
“抱歉,我也是替人办事。”
“魔尊苍术失踪后,谁还能号令我们彩戏师?”,签手有些意外地问和尚。
这所谓的彩戏师,原是江湖中变戏法的,经过苍术传道后,从戏法中领悟到了各种古怪法术,成为一群潜藏在修真界的魔道力量。
“阎王!”
“谁?阎王?阎王可不是人,老夫当年都不知道从阎王那抢了多少人?”
“抢人犯法!何况你向无辜百姓下手,你更不是人!”,和尚厉声说完后,捡起地上的树枝当剑,随着节奏,挥动起来。
似是在配合表演,又像是想取签手性命。
签手认为和尚很幼稚很好笑,有些不屑地说道:“借一点胎光续老夫的命,对他们伤害又不大,有何不可,他们的祖辈哪个没求老夫救过命。”
“一报还一报,你救谁就该找谁要报答,为何要祸及后辈,救人是行善积德,为何又要造业障?”,和尚听了签手的歪理更觉得可笑,反问道。
“父债子偿不是天经地义吗!积德?可笑,实在可笑,如果老夫有罪,你可以审判我,那老天有罪呢?”,和尚的话,揭开了签手内心深处的伤疤,他指着天空怒问和尚。
和尚确实被镇住了,签手解下了发髻后,露出的头顶上,居然是长了一株黑环白灵芝。
龟壳,灵芝,被封禁,噬魂,这一堆细节在和尚的脑海里形成了一张图,像是他在奇书上看到过的。
和尚难以压抑心中的惊叹:“老天让你到处乱跑就是让人犯罪啊,鬼寿山万善谷的骨灵芝,想不到世上真有此奇物。”
传说万善谷谷主夫人钟爱灵芝,毕生夙愿是看尽灵芝花开,而万善谷谷主杜杀生术精歧黄,可救鬼神,创生死。
于是他立下规矩,要他治多怪的病,就要帮他看护多怪的灵芝,直至花开。
能穿过神墓林到鬼寿山求医的人,无一不是修真大能者,谁会乖乖守护一株灵芝。
所以鬼手杜杀生以人为泥,万物为盆,蕴育灵芝,以其鬼手夺天工,将三者融为一体,造就了千奇百怪的骨灵芝。
灵芝花开,则病人醒;灵芝花谢,则人泥灭。
书中尊称这些甘愿牺牲自己,终生守护灵芝,可歌可泣的侍卫们为“芝侍”。
和尚再次打量眼前的人,如此之大的龟壳,少说也是活了千年之久的神龟。
所以那签手顶上的白灵芝,恐怕就是书中都称奇的龟灵祭。
传说龟灵祭是献给幽冥教主地藏王的祭品,凡人吃了可枯骨生肉,修真之人服用,可不入六道轮回,超脱生死。
和尚眼中泛起的精光,让签手愤懑不平,他堂堂妙手郎中麻黄四,竟然落得一味药材的下场,还要靠皮影戏法来苟且偷生。
如此造化弄人,麻黄四更是不甘不平地讥笑道:“老夫爱人惨死!”
“噫!”
“老夫自己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哎哟!”
“你们还想着拿老夫当补药!”
“没听说过!”,和尚摆摆手,连忙否认。
“捧哏呢!”,感觉自己被戏耍的麻黄四,青筋暴怒,低吼道:“以为你懂这曲子,多留了你一柱香,看来是老夫感性了。”
乐声骤然而停,麻黄四弹指一挥,数道飞丝直取台下观众眉心。
面对麻黄四的突变,和尚只能慌忙应招,用身体去挡丝线,手上收紧竹圈,想牢牢箍住麻黄四。
和尚此举正中麻黄四下怀,他厉声呵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