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一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信息科的四个同事正被包围着,一个歪带着耳机,对着端脑不停的吼叫着,“我知道!那现在怎么办?全瘫了!对!全部!你们赶紧过来吧!”
另外两个好像某公司里的程序员,一个用着笔记本,一个用着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老式台式机。俩人正疯狂地操作着,电脑上一行一行的代码就像自动播放那样出现。
信息科的科长沈向前,已经瘫倒在椅子上,他仰着头,两只胳膊自然下垂,两腿伸直,好像突发脑溢血的病人。
任一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他都没刻意的压低声音,但没有人发现他,他们都盯着信息科形态各异的同事们。
“老谭,这干嘛呢?旧货市场还是抢救现场啊?”任一小声问道,用嘴努了努那台破电脑,还有看起来不省人事的沈向前。
“嘘。”谭虎赶紧让他闭嘴,拉着他走回了自己办公室,“你快一边待着,别火上浇油了。”
“从中午你走开始,他们就开始查,查着查着自己家系统崩溃了。”谭虎点上一根烟,“现在是人也没查到,系统也修不好。你看老沈,平时那么自信的人,刚刚都快哭了,跟我说让他歇会儿,他累了。”
“这会不会是一场恶作剧啊?”
任一还是觉得这事儿太荒唐了,直播自杀,这实在让人想不通。
“唉,我们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是一场恶作剧。”谭虎面色有些凝重,“不过种种迹象表明,这可能没那么简单。”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叫杨成龙,我们查到这个杨成龙前两天被碰瓷了。”
任一坐在沙发上,谭虎来回的踱步。他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交警队队长韩涛匆匆走了进来,他喘着气,开始讲述关于那天的情况。
杨成龙的朋友结婚,他跟车行租了一辆豪车,用于接亲跟婚车。结果凌晨四点去接人的时候,有个叫楚金山的老头直接从路边跑出来,往车上撞。
楚金山让他拿1000块钱了事,但杨成龙不干,执意报警。交警队到场看了情况,发现周围没有摄像头,便把杨成龙拉到一边去劝,意思给点钱拉到,这种情况追究起来大概率是车主吃亏,因为这里是乡道,超过40码就算超速,碰瓷的人专门找这些道路。
杨成龙很是执拗,让交警公事公办。交警没办法,从酒驾一直查到车速,最后发现,这个杨成龙没有任何违反交规的地方。
楚金山一听就急了,要上来扭打杨成龙,但被杨成龙给躲开了。楚金山撞在车门上,给车门刮了漆,而且自己还受了伤。
之后,事情的发展就完全不受控了,楚金山去医院检查,发现撞到了头,颅骨骨折被定性为轻伤二级,向杨成龙索赔20万。而车行的老板也向第一责任人杨成龙索赔10万。
接连的巨额赔偿,还有刑事责任,让杨成龙崩溃了,他已经躲起来好几天了,而今天中午,他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发布了这么一则直播预告。
听完韩涛的讲述,任一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正在往下陷。
“怎么定的性,杨成龙跟楚金山有身体接触吗?”任一开口问道,“而且,车行老板怎么会找杨成龙赔偿呢?”
“身体上的接触肯定是有的,所以只能判定互殴。而在互殴的规则下,肯定是重伤一方要求赔偿,而且是可以起诉,附带刑事责任的。”
“至于车行老板,他的做法很不道德,但并不犯法,合同是跟杨成龙签订的,那么责任也都应该他负。”
谭虎叹了口气,面色凝重,“所以说,我们都愿意他是吓唬吓唬人,但从整个事件分析,杨金山可能是真的想自杀。”
“他是肯定会自杀的。”任一低着头,他想了很久才说话,“他拒绝赔付那一千块就能说明问题了。”
“他是个相信正义的人,眼里揉不得沙子。”
任一抬起头,望着阳光明媚的窗外。今日无风,满载暖阳,这是冬日少有的温柔。
“他本想着正义会给他公道,但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任一有些伤感。
“我给过他公道了!”韩涛坐在谭虎对面,像个妇女一样,绘声绘色地说着,“这个姓楚的老头是个惯犯了!不知道受了谁的指点,专门找豪车,在路况很好的乡道碰瓷。”
“当时我都好心指点过这个年轻人了,谁知道他犯浑,就非要公了。结果,还真行!这杨成龙居然真不超速,从刹车线判断,他当时的速度只有30~37码。”
“结果,楚老头气急败坏,接下来的事情谁也没想到。”
“就一千块钱的事,弄成这样,你说说。”
韩涛在一旁滔滔不绝,逆着光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喷出的唾沫星子,他这会儿的状态离村口那些嚼舌根的女人,就差一把瓜子了。
任一拧着眉斜着眼睛,厌恶得看着他,韩涛身上的交警警服,此刻成了抗日影视剧里伪军的装扮。任一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一块腐烂的肉,胃里一阵反酸。
“你要做的,不应该是去惩治楚金山吗?”任一的声音很冰冷。
“怎么处理?”韩涛双手一摊,“他76了,从法律上讲,基本免于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