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启宝蹲在防炮洞中,听着远处天空中的飞机轰鸣声,等待着敌机投弹的那一刻。
钟启宝是佣兵团里少有的有过从军经历并有一定战场经验的基层军官,他的父亲是西北军的一名炮兵,后来陕西闹饥荒,十六岁的他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就带着同村的几个半大小子去跟着他爹从了军,从此就跟着西北军东奔西杀直到中原大战结束。
中原大战时刚满二十二岁的钟启宝已经是一个炮兵排长,但是被国民军俘虏后隐瞒了自己是炮兵的身份,就被遣散回了陕西老家。
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其实就是因为自己的老爹在战斗中被国民军火炮炸死了,虽然说战争就是你杀我,我杀你,双方立场不同也谈不上多大的仇恨,但是再让他去加入国民军却是万万不可能了。
而炮兵这种技术兵种也是国民军急需的,如果他身份暴露就不可能回家了。
直到周文在离石招兵时候,由于听说军饷和待遇很高,而且山西是晋军,不属于国民军系列,他这才带着几个以前的同乡手下报名参加了离石保安队。
钟启宝在西北军里穷日子过了整整六年,什么时候享受过像佣兵团这么好的待遇,军饷高不说,富源商号在陕西的分号还把他和几个手下兄弟的家里都照顾得周周到到,家里人的生活大幅度好转。
而且部队里的和睦氛围也是从未见过的,加上周文和其他长官都是大气宽容,对手下不打不骂,更是没有什么中国军队长久以来那种克扣军饷、吃空额喝兵血的恶习,他自然就对这支部队有了归属感。反正西北汉子想法也简单,你对我好,养我的家,那我就把命卖给你就是。
钟启宝听到天空中传来了炸-弹下落的尖啸声,赶紧捂住双耳,张大嘴等着炸-弹爆炸的那一刻,这些防炮防炸的技巧在一年多的训练中早已变成下意识的反应。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接踵传来,大地的激烈震动差点儿把他蹲着的身躯抛了起来,防炮洞顶上的碎石泥土不断震落下来,砸得他的钢盔“咚咚”作响,但是他的心里却不是很紧张,他知道飞机轰炸是不可能太精准的,以前在中原大战时候就已经尝到了被国民军飞机轰炸的滋味,而且那时可没有这么坚实的防炮洞,更没有什么钢盔。
就这么耐受了半小时后,爆炸声终于停止了,但是钟启宝还是没有走出防炮洞,因为飞机的轰鸣声依然还在头顶盘旋着,这些小日本虽然把炮弹扔完了,但他们飞机上的机枪也不是吃素的,再等等。
果然,不多时就听见飞机俯冲而下的轰鸣,接着就是“哒哒哒”的射击声从天而降,马上就听到外面转来了惨叫和哭喊的声音,有人中弹了,但不可能是佣兵团的兄弟,这点钟启宝很有信心,这种防轰炸的演习在山西不知演练过多少次,佣兵团里没人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唯一担心的是拖到战壕里的那四门山炮别被炸着了,那真心是好炮啊!能曲射能直射,打得远又精准,还非常轻便,平地上一个人就可以拖着走,和以前在西北军那会儿用的那种又笨又重的老式山炮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这时,叮铃铃的响声隐约在耳边响起,钟启宝一开始没在意,有时爆炸声太响会暂时影响到听觉,耳朵会有耳鸣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还在紧紧握着耳朵,放开后发现是带进防炮洞的电话响了,心道还好电话线没有被炸断。
拿起电话就听见莫大海的声音传来,“钟副连长,小鬼子的装甲车上来了,赶快准备炮击。”
这就是通讯方便的好处,只要电话线没炸断,前线的信息就可以瞬间通报给各个单位,不用传令兵冒着敌人飞机扫射的危险在战壕里绕来绕去找人,还耽误时间。
钟启宝一听就来精神了,老子炸天炸地,就是没炸过装甲车和坦克,平时训练中倒是打过不少,那都是用木头制作的模型,哪有打真家伙来劲。
这下也不管天上的飞机了,反正你把炸-弹扔完了,你机枪要能打进这又深又窄的战壕里,算你爷爷我倒霉。
钟启宝出了防炮洞都顾不上浑身的泥土,就大声道:“兄弟们都出来,赶快换炮管,咱们要打大家伙了。哈哈!”
这时,二排长李晗猫腰跑了过来,“钟副连长,什么大家伙?”
李晗可是留过苏的炮兵专家,一手操炮本事让钟启宝也很是佩服,更别说那一套套的理论更是让钟启宝都一愣一愣的,平时两人关系也不错。
“兄弟,是装甲车,莫连长刚才打来电话,小鬼子出动了装甲车,咱兄弟俩一人指挥一门炮,到时候比一比咋样?看看是你手艺好还是我老钟手段高?哈哈!”
李晗一听就大喜道:“那好啊,咱在苏联学的就是这个,还能怕你,兄弟们赶快的,哈哈哈!”
这时又有个声音传来,“还有额,钟哥,还有额呀!”
钟启宝转头一看,原来是三排长,这个三排长可是跟着钟启宝一起投奔佣兵团的同乡发小,同样是在西北军干了几年炮兵,手艺自然就不会糙了。
“那成,咱们可要说好了,输的晚上没饭吃,赢的吃罐头。”
三人说定后,李晗又说道:“钟副连长,我建议三排的另外一门炮就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