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悬空,星罗夜幕,整个大地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
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明净寺的众僧人刚刚完成了晚课,正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接下来这段时间比较自由,只要在亥时的一百零八声就寝钟敲完之前完成洗漱就可以了。
方丈觉智缓步朝后山的凉亭走去。凉亭中两位王爷正在对弈,侍卫长陆定元和侍女红莲则在一旁为其掌灯照明。
只见赵枬怡然自得地摇着折扇,对面的赵怀月却皱着眉头举棋不定,最终还是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奁中。
见到觉智到来,赵怀月直接弃子认输道:“还是方丈来和王兄下吧,我的棋力不行,你们两人才是棋逢对手。”
觉智笑呵呵地坐下,举起一子道:“那就由老衲陪秦王殿下下上一局吧。”
觉智的棋力可比赵怀月高了不止一星半点,这一局的战况极为胶着,竟久久不能分出胜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觉智朝天上望了望月亮,征询道:“殿下,时候不早了,差不多要撞就寝钟了。要不咱们暂时将这盘棋封了,明天再接着下吧?”
赵枬却还没过足棋瘾,答道:“这不是还没撞钟吗,等撞了再封盘也不迟。反正这钟声要撞上一百零八下,时间足够了。”
觉智碍于面子,也只能接着往下落子。
可两人才下了两手,一记沉闷的钟声便从钟楼方向传来,让觉智拿着棋子的手悬在了半空中不再落下。
他有些纳闷地看向钟声传来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今天这悟凡是怎么回事?钟撞得如此偷懒……”
赵枬有些扫兴道:“那改天再下吧,听到这钟声后也没办法集中精力下棋了。”
原本在这就寝钟撞响第一声之后间隔一小会儿,就要开始撞余下的一百零七下。众僧人要在最后一声钟声敲响之前躺到床上睡下,之后由当值的巡夜僧人检查各人是否已经准时就寝。
但奇怪的是,今天等到赵枬将棋子全部收入棋奁后也没再听见第二记钟声。
赵枬疑惑地询问道:“觉智方丈,本王没记错的话,这后面的钟声该响了吧?”
“是啊......”
“那却为何迟迟不闻其声?”赵枬怀疑道:“会不会是那个悟凡弄错了时间,前面那一声是撞错了,故而没了动静?”
“那倒是不会。”觉智断然否认道:“悟凡此人虽然做事随性,而且也经常找空子偷懒,但是在撞钟一事上却从未出过岔子。悟凡自接任撞钟一职以来已经有五年之久,寺中的两口钟皆由其负责,每天撞这么多次从来就没有出过错。”
又小等了片刻,赵枬坐不住了,起身道:“算了,不管怎么说时间都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休息吧。”
一众人刚走出凉亭没几步,只见觉空提着灯笼快步赶了过来。
觉智见他面色慌张,出言询问道:“师弟,何故慌乱?”
觉空颤声答道:“方丈师兄,出事了,有人死在了钟楼!”
“啊!?”
“阿元,马上带人包围钟楼,不准任何人靠近!”赵怀月当机立断道:“我们即刻赶过去!”
他们来到钟楼的时候,侍卫已经将附近全部控制住了。
明净寺的钟楼是一座整体呈四方形歇山顶式二层楼阁建筑,高约为四丈,以木为构,青瓦覆顶,面阔进深皆为四间,台明环绕四周,正中悬挂着一口钟身刻满梵文的巨型铜钟。
赵怀月一踏进钟楼,就被其中的惨象惊呆了:一个身材壮硕的僧人背靠梵钟瘫坐在地,但却无法辨认出究竟是谁。因为他的头颅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鲜血混合着白花花的脑浆糊在了梵钟的外壁上,脖子的断口处还在不停地往外冒着血水,往地上流淌四散。
“阿弥陀佛!”觉智赶紧闭上眼睛:“之前是悟德,现在又是悟凡,这明净寺究竟是怎么了……”
“死者是悟凡?”赵怀月走近看了看道:“他的头都被砸烂了,方丈如何认得他就是悟凡?”
“虽然脸已经看不清了,但是这样的身板在本寺绝无仅有,只可能是悟凡。”
赵怀月虽然相信觉智的判断,不过稳妥期间还是请他将全寺的僧人和居士全部召集到一起,清点一下人数,也正好借此机会看看有没有可疑之人。
“好吧,那就请觉空师弟去召集众人吧。”
觉空正打算离开,却被赵怀月叫住了。
“觉空监院请留步。”他问道:“刚才第一个来到钟楼并且发现悟凡尸体的人,是你吧?”
“正是贫僧。”
“那请另外派人去召集寺中之人吧,作为第一发现者,本王有问题要详细询问。”
觉空虽然平时较为严厉,但是看到如此凄惨的场面还是相当恐惧。他的脸色本来就已经非常苍白了,现在听到赵怀月的这番话之后,变得更加苍白。
“燕王殿下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怀疑此事是贫僧所为?”
“监院多虑了,只是本王要详细了解事发经过,你是最重要的证人。”
觉空无奈,只能喊来一名僧人将事情交待清楚。
僧人离去后不久便传来了一阵唤钟声,召集全寺的人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