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雪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四十出的汉子,正拖住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不肯撒手。地上散落着满地瓷片,看样子原本应该是一个青花瓷花瓶。
见到汉子含怒责问,书生忙不迭向他道歉:“兄台息怒,小弟刚才正在街上行走,不想兄台从巷中冲出,致使我二人相撞了。小弟向兄台赔个不是!”
说完,书生朝汉子长作了个揖。
没想到他这举动却令汉子更加恼怒,嗓门变也得更响了:“什么,你的意思是我没长眼睛,跑出来撞了你?这错是在我的身上,东西活该被摔!?”
他向附近围观的百姓喊道:“诸位街坊邻居,你们快来瞧瞧现在是个什么世道?明明是他不小心将我的瓷瓶撞碎了,却要反咬一口说是我撞的他,天理何在!?”
原本不知道此事的来往过客,听到他的呼喊声后纷纷上前围观。
“不不不,错在小弟!”书生听后连连摆手道:“是小弟没长眼睛冲撞了兄长。那瓶子值多少钱,小弟一定照价赔偿。”
听他说愿意赔偿,那汉子的气才消了一些,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片说道:“你愿赔就好。这件宝莲纹青花瓷瓶乃是我的传家宝,少说也值一千两纹银。这样吧,看你也不像有钱的样子,也不存心的,就赔个五百两纹银算了。”
“五、五百两!?”那个书生听到后下巴都惊掉了:“小弟哪儿来的五百两纹银啊!”
“没有?”汉子紧紧钳住他的手道:“没有咱们就见官去!”
正在边上围观的白若雪小声说道:“这汉子看起来像是在讹人啊......”
开封府少尹崔佑平应道:“白大人说得没错,这种拿个廉价瓷瓶故意撞人讹钱的手法,就叫做‘碰瓷’。”
“崔少尹对这种手法很熟悉嘛。”
“白大人有所不知,这个讹人的汉子叫薛岩,是此地有名的泼皮无赖。他经常坑蒙拐骗,是以时不时就会被人扭送官府,是咱开封府的常客了。像这种手法是专门坑外地人的,欺负人家人生地不熟。”
白若雪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原来是个惯犯。”
“他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十多年前还因为出手伤人而进了大狱,老婆也因此跟人跑了。”
赵怀月打趣道:“崔少尹不愧是这开封府的父母官,对坊间百姓的家长里短也颇为熟知啊。”
“殿下过奖!”崔佑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等等!”白若雪却问道:“崔少尹可还记得,这个薛岩十多年前伤的是谁?他的妻子又是谁?”
“这......”崔佑平抓了抓头:“那件事发生已有十余年了,在下来到开封府任职也只不过五年时间而已,还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只是这个薛岩经常被送进开封府大牢,听同僚提起才略知一二。”
赵怀月错愕道:“若雪,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难不成此人有问题?”
“殿下,你可还记得今早问起申湘怡的底细时,王炳杰他是怎么回答的?”
赵怀月这才豁然大悟:“他说申湘怡原来的丈夫姓薛,是个泼皮无赖。还说她丈夫十二年前打伤了翁益友而吃了官司,申湘怡也在此事之后成为了翁益友的侍妾!”
白若雪看着正在和书生拉扯的薛岩,狡黠一笑:“殿下,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眼前这个薛岩刚巧就是申湘怡的前一任丈夫?”
“那可真是阿巧她娘给阿巧开门-巧到家了!”
崔佑平拉了拉袖子,朝薛岩走去:“那微臣就把他弄回开封府去!”
这一边,书生正边讨饶边从口袋里掏出银子:“兄台,小弟初来宝地寻亲,现在还没寻到。身边也就这么点银子了,还望兄台高抬贵手,放小弟一马……”
薛岩见到他手里的银子加银票一起有近六十两之多,心中早就乐开了花,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看到你初来乍到挺不容易的,而且也并非故意为之,那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一次吧。”
“兄台大人有大量,小弟多谢了!”
书生将银子双手奉上,薛岩眉开眼笑伸手去接,却不料他的手被边上的一只手抓住了。
“谁啊!?”
薛岩吼了一声,恼怒地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人却是崔佑平。
只见他面容和善地说道:“你这打碎的瓶子不是传家宝么,至少价值一千两,区区五十多两怎么够赔?”
薛岩正发愣,那书生倒是先慌了:“这位兄台,他都已经说只要小弟赔这么多了,这件事你就别插手了!”
薛岩见势不妙,赶紧说道:“其实、其实这瓶子也要不了这么多银子,碎了就碎了。我就当做自己运气不好,吃了个哑巴亏,这银子就算了吧。”
话还没说完,两名官差已经将他一左一右夹在中间,他现在是左右为“男”。
“那可不行,你刚才不是要报官么?本官既然顺路经过,刚好省去你报官的时间了。”崔佑平笑容可掬道:“走吧。”
薛岩哭丧着脸被官差带走,留下一脸茫然的书生。
崔佑平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还杵在这里干嘛?”
书生会错意,快步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