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时也是个浪荡子,东西游走,下情洞达。偏偏这么个连科举都难得一中的人竟对混混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老袁不仅对男混混赶尽杀绝,对女混混也不假辞色。这里先说一个段子。
女混混也叫“把式”,“把式”里面分“清门”和“浑(荤)门”两种。清门就是靠“本事”赚钱,“浑门”就什么都干了,甚至卖“肉”为生。这些操皮肉生意的“浑门”把式在河南、河北又叫“马班儿”或者“马班子”,这是把寻常的江湖戏班与其混为一谈,官名叫“流娼”。袁世凯的大老婆于氏,也就是袁克定的生母,她平常特别喜欢系一条红色的缎子的裤腰带,袁世凯见了就开玩笑说了一句:“像个马班儿。”于氏也不含糊,回了老袁一句:“咱有姥姥家。”就这一句话,夫妻俩这辈子再也没有说过一句正经话,如果不是看在袁克定的份上,于氏也就给废了。为什么呢?于氏说的“咱有姥姥家”的意思是说她明媒正娶到的老袁家,是正房。袁世凯的生母是姨太太出身,也就是“没有姥姥家”的背景,于氏这句话说到底是讥讽他老婆婆的姨太太身份,自然惹翻了袁世凯。这是“马班儿”这个词惹出的豪门恩怨。
袁世凯活着的时候,天津混混几乎没了生路。等到老袁一蹬腿,曹锟、张作霖这些人上台后,天津混混又开始还阳了。就拿韩大伟的干妹妹跟的这个天宝班的女班主小李妈来说,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小李妈是西乡人,她到天津靠的是天津首县县衙的总班头陶庆增,天宝班发展到最后那就是总揽一切生意,卖淫啊、贩毒啊、买官啊,没有它不干的。陶庆增死后,小李妈又靠上了曹锟、张作霖,所谓大旗不倒、小车狂推。天津警察厅厅长丁振芝就是走了小李妈的路子,给张作霖提拔到直隶省警务处处长兼天津警察厅厅长的。小李妈手下调教的这些女把式,那都不是一般战士,个顶个的冲锋陷阵、杀法骁勇,当然这都是在床上了。
韩大伟把要出口恶气的事跟他干妹妹一说,干妹妹也拍了粉胸脯说哥你放心吧,包在妹子这两坨肉上。其实,办老蛆这类角儿,根本不用花费两坨肉,干妹妹跟下面的混混一说,整治老蛆的办法就出台了。广东不少人好赌,张之洞总督两广的时候,就开赌增加税收,虽然外面人言啧啧,可老佛爷看见白花花的银子不断流入大内,心里高兴啊。老蛆一个外派老广,能免俗吗?不能够啊。干妹妹他们把老蛆的行踪给摸准了,经常去哪家开赌局都搞清楚了。挑了一天老蛆兴致比较浓烈的日子,把好戏直接开锣了。
这一天,老蛆手风特别顺,一路杀将下来,搂了不少钱,对家一个小伙子急了,要玩大的。说话间就把自己大腿上的肉给割了一块下来,血淋淋的扔在了赌桌上。周围的人一看,马上就明白了,这是遇到混混了。老蛆也知道混混不好惹,可眼下这花花绿绿的票子和大洋舍不得撒手,那就玩到底吧。玩到最后,老蛆到手的钱都没了不算,还搭上一条腿,混混的腿肉那不是可以随便割的肥猪肉,那是有价码的。男混混笑嘻嘻的拿着一把盐捂在了伤口上,要是搁在旁人,早就龇牙咧嘴了,混混却毫不在意,因为不喊疼那可是混混的看家本领,要想当混混,第一条就是挨打不能喊疼,一喊就完了,终身污点。男混混可以用盐捂在伤口上,老蛆哪儿有那力度啊,再说了一条腿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腿,那就拿银子说话,英美烟草内部对赌博、吸毒处理的非常严,一经发现立刻开除。所以,老蛆是有苦说不出。最后没法子找了广东同乡腾挪了一笔钱,算是堵上了这个无底洞。“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的老蛆从此也废了。
恶气固然是出了,可天津也呆不住了。林谦和韩大伟通过一层关系直奔上海,继续他们的店员生涯。
林谦和韩大伟这次投奔的地方是上海马玉山糖果公司。说实话,林谦本来是不想去这家公司做事的,道理很简单,马玉山糖果公司的创办人马玉山是广东人,马玉山糖果公司里面的广东人所占比例也不小,天津这一遭林谦吃了广东人的苦头,对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是心有余悸。可生计要紧,不赚钱千辛万苦的从山东老家跑出来干啥?他和韩大伟挤在火车里的时候,林谦的脑子乱哄哄的。
韩大伟不仅扔下自己的活计跟着林谦南下,而且还搭了两张火车票在里面,就冲韩大伟这种哥们义气,林谦也不能拖后腿说不去啊。说起韩大伟这人,林谦从心眼里感激他,可老赵有个毛病,就是太喜欢跟女人扯蛋。就是眼下,他们哥俩下一步还不知道究竟如何面对大上海时,韩大伟的眼珠子便又开始走神了。
过了一会,织毛衣的女人对面有个座位空了出来,女人用腿一横,愣是把这个位置给占住了,然后用眼光瞟了韩大伟、林谦一下,韩大伟多机灵啊,马上就坡下驴的坐下了,然后用修正了的山西级别的普通话说谢谢。女人莞尔一笑,不言语。林谦还接茬站着,他就知道老赵的老毛病又犯了。果然,韩大伟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女人聊着。女人问他们去哪儿,韩大伟说是去上海做工。女人又问是哪一家,韩大伟就实话实说是马玉山糖果公司。女人又是微微一笑,继续打着毛衣。两个人一来一往的越说越热闹,女人的笑声也开始此起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