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绝望(1 / 4)

画中的薛定谔 文山雪 3225 字 2023-02-28

快吃完饭的时候,她开始不经意地想起了另一件事:她要不要艾克拉下车,会一会老同学萨和呢?火车正好经过那里,也停车,如果下去的话,签个票,很简单的事。萨和是她大学的同学,她们一个宿舍里住了四年,关系还不错。大学毕业后,萨和分回她的家乡,当了中学老师,从那以后,她们就再没有见过面了。联系还是有的,她给自己来过电话,叫她有空一定到她那里去玩玩。她当然是不会专程去她那里玩的,即便是这次经过她那里,而且临出家门虞子佩还把她的电话号码也带在了身上,可大体说来,我还是不太倾向于去她那里。她这人不太喜欢叙旧,彼此唏嘘感叹一番,有什么意义?过去的事情并不因为回忆而变得就更有价值了,只有没用的人才喜欢沉浸在回忆中自我感动。

但是,当列车抵达,列车员报了站名的时候,她在最后一刻还是下了车。也许是在清莱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她太辛苦了,现在想随便找个由头玩一下。会会老同学,胡乱聊聊,再看看她过得如何,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会儿是下午,她在车站往萨和的学校打了个电话,她在电话中对虞子佩的突然到来大吃一惊,不停地说着哎呀哎呀哎呀,一连串的哎呀过后,她叫虞子佩不要离开车站,她马上就过来接我。

大约二十分钟后,萨和来了。她头发向后梳着,人没有过去白了,也发福了,脸上还看不大出,可小腹却微微有些赘肉,还有,让虞子佩有些意外的是,她竟然穿着一件宽大的校服,这种衣服已经好多年没看人穿过了。见了虞子佩,她一边嘿嘿笑着上下打量她,一边拍打着她的肩膀,说她几乎什么变化也没有,还像个小姑娘。虞子佩说你也是啊,也没太变啊。她说不行喽不行喽,我哪能跟你比呢。接着她抢过虞子佩的旅行包,说咱们走吧,我家离这儿不远。

他们出了车站,立刻有一些蹬人力三轮车的人过来揽客,俩人回绝了,沿着一条脏兮兮的马路朝前走。马路年久失修,有的地方坑坑洼洼的,一辆汽车驶过,扬起一片灰尘。街边大多是陈旧的矮楼房,丑陋晦暗,其间还夹杂着一些青砖灰瓦的老式平房,房顶上长着瓦楞草。店铺一家紧挨一家,门面都不大,卖什么的都有,还有农民摆着担子坐在人行道上卖菜,小饭馆门前架着铁炉,上面的平底大锅里摊着像锅盖那么大的圆饼。看着街上的景象,虞子佩想要是拍一部反映过去年代的影片,这里倒是个不错的外景地。她和萨和边走边谈,她问了虞子佩怎么会突然来的,虞子佩简单地说了几句。然后她就向虞子佩介绍起了这座小城的情况,介绍起了这城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她的介绍明显带有一种故作自豪的味道,好像生怕虞子佩看不起她的家乡。按照她的介绍,不难推测,要不了多久——顶多三五百年吧,这县城将成为湄公河下游平原上一个繁荣昌盛的国际大都市。她们穿过这未来的国际大都市的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前走不多远,拐入一条小巷。

萨和的家在一个大杂院里,这大杂院以前可能是个祠堂,或是什么大户人家居住的,门楼又高又大,两扇木门油漆剥落,一边还有一个大铁环。院里大约是后来又建了一些平房,再加上有的人家自己用油毛毡子之类的简易材料接出来的小披屋,完全改变了原来的格局。走进去这里拐一下,那里绕个弯,有的地方看看没路了,走到近前才发现旁边还有个小过道。萨和的家是一间长形的房子,房顶是倾斜的,很高,上面还有一扇天窗。房中间用三夹板隔了一道一人多高的墙(没有隔到顶,上边是相通的),把房间一隔为二,外边作为起居室,里边是卧室。屋里很乱,长沙发上扔着衣服,方桌上摆着没洗的碗筷,茶几的上下两层堆满了书、报纸、茶叶罐、烟灰缸、杯子、钢笔、剪刀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虞子佩走到卧室门口探了探头,里面窗帘拉开了一角,半明半暗,式样陈旧笨重的大衣橱和五斗柜沿墙放着,一张双人床一头挨着墙摆在卧室中央,床上被子没叠。

萨和把长沙发上的衣服捡到一边,招呼虞子佩坐下,又把茶几上的东西理了理,空出个地方,给她放了杯茶。她在虞子佩的旁边坐下,她们喝着茶,聊了起来。不知是否因为见了虞子佩她很兴奋,话特别多,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己对她的状况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她告诉虞子佩,因为家里地方小,她的孩子住在爷爷奶奶那儿,在县城的另一头,不常过来。老公李文龙在县经济办上班,工作很悠闲,是她托一个有势力的朋友把他弄进去的。而她所在的中学,是全县最好的中学,在这所最好的中学里,她是教学骨干,本来去年就要把她提拔成数学组的组长,后来大概因为她平素高傲,再加上主管副校长和校长之间矛盾很深,而她跟主管副校长走的比较近,别人就误以为她是主管副校长这边的人了,所以没有当成数学组组长,不过组长的位子还是空着的,显而易见是给她留着的。今年初她已经开始努力了,跟校长的关系也密切了许多,因为在几件事情上她暗中撑了校长的场子,帮了校长的忙,而且也没有得罪主管副校长。她估计自己很快就要当上组长了,只要当上组长,高级职称解决起来也就容易多了,有了高级职称,钱啦房子啦什么的就不用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