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先生的确姓钱,自称钱多多。年轻的时候在台湾混黑道,手上有了命案,没办法,跑路到了东南亚。泰国缅甸柬埔寨几个地方到处跑,像个过山车。后来遇上了一个歌厅小姐,一来二去日久生情,结成了夫妻,买了两栋屋子,生下两个儿子。大凡人都追逐稳定安乐,拖家带小的钱多多对那种刀尖上舔血的生活逐渐没了兴趣,开始想转行。谁知以前习惯了刺激跑路打打杀杀,现在做一些小本经营的买卖,整天和大爷大妈打交道,又免不了遇到些地痞混混来敲诈,这让钱先生就手也痒痒心也痒痒。
还是他那个夜场老婆有些魄力,说不如做夜总会吧,自己罩着自己的场子,再加上道上的那些朋友捧捧场,肯定有得捞。钱多多便一不做,二不休,把仰光大南区的一家原来大马人开的卡拉OK顶了下来,稍事装修,改个名字叫“富与豪”的夜总会,又网罗了一批老婆以前的同道姐妹和一些涉世未深的学生妹,正式开张。靠着以前大佬和道上兄弟的捧场,几年下来倒也赚得盆满钵满,人也白胖了不少。自此人称“钱公公” ,老婆被人叫做为“钱婆婆” ,连两个儿子也被叫成“钱龟龟” ,夜总会也变成了“丽春院” 。
不过直到今天,也没人知道钱公公究竟犯了何事,手里又有哪些血债。此人一开口便是南腔北调的,既能讲闽南语,又能说广东白话,有时候也是标准的中国普通话,现在竟然学会了缅语,泰语也能凑合,不熟的人问起他在这里发的什么财,往往是顾左右而言他,可见此人鬼马之极,城府颇深。
牟子宽盯上了钱公公的小金库,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下手。他认识个做装修的烂仔,因为在金边的鱼档上打群架,正赶上对头背后有人,给判了三年牢饭,坐牢期满出来,当地也混不下去了,只好跑到仰光讨生活。牟子宽照顾过他几次,慢慢就成了小弟。有一次一起喝早茶的时候,聊起钱公公,突然一个机灵,说好像在牢里见过,而且还像是个牢头,当时还挺威风,却又不太确定。从此牟子宽便留了个心眼儿,正好有机会跟朋友去“丽春院” 消遣,借着跟钱公公打招呼的机会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握,不料如同石沉大海,看不出那双肉鼓鼓的肥手如此了得!牟子宽登时心里一沉,暗叫不好,谁知还没等他开口,钱公公便凑到他跟前,用纯正的闽南口音在他耳边说道:“兄弟,听说你是个画家啊!我这个人最佩服的就是你这种人了,交个朋友,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帮忙啊!” 牟子宽登时目瞪口呆,愣在原地。还好朋友赶紧拉他去热闹了,算是解了围。
牟子宽几人从后门走进“丽春院” 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了,里面仍然热闹得很。迎宾小姐一看是他,笑嘻嘻地迎上前道:“宽哥啊,怎么这么晚才来?人都给抢完了!”
牟子宽就势一把揽住她的腰,涎着脸道:“别人我还真不要呢,就是这个时候来好你陪我啊!”
正胡调乱侃着,钱公公从一个包厢里走出来,一眼看见牟子宽,赶忙上来道:“宽仔啊,你们的包间已经给腾出来了,那边走。” 一行人来到最底头一间包厢里。公公等牟子宽他们坐下,转头问道:“小奇啊,叫海林带两个小姐来!” 然后嘻皮笑脸地对牟子宽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老哥我是不行了,你们既然来了,就爽一爽,图个乐子嘛!”
牟子宽瞅瞅三眼跟阿卡两个,道:“嘿!忙活了一晚,我看他们也已经是累得不行了。再说,还有正事要办!”
“那要是这样,我就请兄弟几个喝一杯。素酒,素酒,嘿嘿!” 钱公公继续活着稀泥。
三眼却不高兴了,鼓着嘴道:“宽哥,不是吧!我可是忍无可忍了,既然来了就开心一下么!” 正说着,海林领着两个姑娘进来。牟子宽冲她使个眼色,她会意一笑,指着三眼跟阿卡两个对两个姑娘道:“好好招待这两个老板,他们可是老板的哥们儿。”
趁着乱劲,牟子宽和钱公公两个溜了出来。钱公公指着他们包厢对面的那个小间,低声说道:“买家已经在里面了,你东西呢?今天这玩艺可是非同小可啊,你可明白?”
牟子宽道:“我也好歹读了几年书,画过不少画,还看得懂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你可跟我说实话,买家是谁?”
“是谁不重要吧?我是有人跟我要,我就给他找,有钱拿就是了。不过,老哥我就是看你读过书,才找你的。换了别人,我还不敢开这个口呢!”
牟子宽正色道:“大哥,你是个人物,我也不是傻子。有些钱能赚,有些钱我拿了睡不着觉。我没听说过你以前干过这一行啊!”
钱公公暧昧一笑道:“兄弟,你别管我以前干过什么,这不重要。告诉你,买家也挺想见见你,想交个朋友。” 说罢,一把拉住牟子宽的手,推门走了进去。
小间的沙发上并排坐着三个人,看见俩人走进来,都站了起来。钱公公介绍道:“这位是吕先生,这位是胡教授,这位是林先生。这位就是牟子宽兄弟。” 牟子宽走上前跟三个人握了握手,乘机打量了一下这三个陌生人。边上两个个子都不算太高,三四十多岁的样子,都穿着黑色夹克,看上去精明干练;中间这个胡教授,则是个瘦高个,穿着套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