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当时只有6岁。那时的马丁还没有出生,他的父亲和母亲还没有相遇。当他长大后,父亲向他讲起当年珀蒂警官的传奇经历时,马丁被深深吸引,并立志要成为珀蒂警官那样的正义守护神。
事隔多年马丁还是记得很清楚那天的会面情况。副厅长的办公室不是很大,凌乱的办公桌后面高大的身材即使是坐着也像塔一样笔挺。也许是来得太晚的缘故,副厅长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不由自主的威严让年轻的马丁感到很不自在。副厅长前后只说了六句话,马丁记得清清楚楚,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除去没有太多实际指向意义的过渡话语,副厅长只有三句话,三句话像三声枪响,拉开了武昌起义的序幕。助理朝他努了努嘴,马丁推门进去,副厅长甚至都没有向他让座,他讲的第一句话是说吧,没有寒暄也没有废话。这个时候,马丁只好尴尬地站着,正在这时,他突然想起父亲的嘱咐:要摸清上级的意图。于是他花了几秒钟定神,又清了一口嗓子,双手抱胸,强压着忐忑的心情汇报了案件的基本情况:现场没有发现指纹,作案者单独行动,但外围一定有其同伙接应。因为线索复杂,等他汇报完毕,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副厅长等他说完,还是紧盯着他,不紧不慢地说出第二句话:继续。作为土生土长的巴黎人,马丁明显听得出副厅长那来自里昂的乡下法语口音——里昂靠近意大利,马丁的妻子也是意法混血,祖上是意大利人。马丁忽然认为副厅长的寡言少语许是自卑露怯,不过他很快就改变了想法。
副厅长的一个眼神就是一颗子弹。马丁说完了该说的,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在犹豫要不要把刚才来到路上发生的事情汇报,但是又觉得没有证据证明这些和博物馆案件有关联,于是望向副厅长,发现他也在死死地盯着自己,鹰一般的眼神摄人心魄。父亲的叮咛此刻又在马丁头脑中回响:要调查研究。马丁不得不说出了自己对案子的主观看法:预谋与内外勾结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还需要深入调查。从案发现场的情况来看,找到作案者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要结合巴黎甚至欧洲的艺术品地下黑市,摸排查找背后的大人物等等。马丁一口气讲了大约五分钟,抬头望向副厅长,副厅长没有说话,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但马丁不敢再说话。
沉默中的两人继续互相看着,持续良久之后马丁低下头去。于是继续汇报道:自己接下来准备先去巴黎国立图书馆查找艺术品方面的资料,再重新查询过去留有案底的部分牵涉艺术品案件的罪犯的资料。他相信万物皆有关联。有一些侦察方向,副厅长很耐心,一直听他说完,有一些刚听几句副厅长就很快地皱起了眉头,马丁明白他的意思。直到最后明显听出马丁语气中的有气无力,副厅长用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着,沉吟不语,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按了按办公桌上的呼唤铃,秘书进来,厅长说了第三句话:咖啡。
感觉到了怠慢,马丁有一丝不快。但是作为警督,他和副厅长还差好几个级别,任何接待方式他都无话可说。在等待咖啡的过程中,马丁和副厅长的沉默已经开始交火,并且各有死伤。
热咖啡很苦,传说果然没有错。马丁开始对自己的助理感到了一丝满意。喝了一口总部的咖啡,马丁也不管副厅长肯不肯请座,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沙发很软。“我认为如果非要马上找出一个目标作为进攻方向的话,那么目前嫌疑最大的是......”
他卖着关子,看向副厅长。副厅长立即出手,一口气买下了他的所有的关子。副厅长低沉的声音在马丁耳边炸起:扬姆尼亚。他看见副厅长在说出这个词的时候,眼睛朝上望去,虽然只是一个短短的瞬间,但是马丁捕捉到了。
但马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系统,他感到脑子嗡嗡的。扬姆尼亚?这个人以前是律师,现在是准国务秘书,和总统萨科齐同在巴黎第十大学读书,是萨科齐的校友也是他身边的红人,一颗政治新星。副厅长此言一出难道不在乎后果,还是准备要大变戏法?其实马丁心里认为的嫌疑人的是副馆长,因为这位副馆长在接受他的询问时隐隐有一丝慌张,这种慌张在老练的马丁面前极易看破。但是马丁自己目前隐隐的这一丝慌张,在老练的副厅长面前会不会也极易看破?
马丁这种普通的疑惑没有出乎副厅长的意料。他说了一句话,其实只是一个词,甚至只是三个字:意大利。然后起身站立,向马丁走来。
马丁明白,副厅长这是要送客了。于是知趣地放下只喝了一口的咖啡,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副厅长在送他出门的瞬间,低头轻声说了一句话:快!副厅长比马丁高出一头,说话的时候,马丁感觉在头顶响了一个炸雷。这句话是地道的巴黎口音,没有一丁点其他方言混杂其中。难道副厅长是个语言天才?法国各地的语音语调他都掌握?马丁不敢多想,下楼出了大门,转头看见司机就在马路对面不远的地方等着自己。
马丁心里一热,看来司机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贪生怕死,他只是不想误了自己的工作。回去的路上马丁既紧张又释然。紧张的是他需要抓紧时间准确理解副厅长几句话的重要含义,释然的是有副厅长这样的神探助力,这个案子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