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的毒发自然是装的,阮云懿药到病除,早就清除了柳氏体内的毒,只是柳氏本就常年体弱,即使没中毒,看起来也不太好。
为了演这出戏,阮云懿给她喝了点安神药,让她睡得沉一点。
待柳氏醒过来,得知春荣就是给她下毒之人,并且已经被打死后,又是一阵悲切。
刘嬷嬷被打了二十大板,有秦氏护着,想必也不会受太重的伤,不过刘嬷嬷年纪不小,挨了板子不会那么快好,此番过后怕是有一阵子不能蹦跶了。
相比之下,刘嬷嬷的惩罚实在是太轻了。
不过阮云懿本就没指望能借此扳倒秦氏或者踩死刘嬷嬷,能让刘嬷嬷受点皮肉之苦,也算解气。
这事姑且就此了结,但她和秦氏之间的仇却还没完,这只是个开始。
窗前的树叶婆娑作响,夜风吹进来,阮云懿后颈一阵微凉。
她放下手中针线,走到窗前,青石砖地面上树影斑
驳,晚风带着凉意钻进她的袖子。
她正欲关窗,见一个微微佝偻的人影朝屋里走来,她的手顿了顿,看清来人是李嬷嬷,便合上了窗户。
李嬷嬷进来,轻声道:“已经安葬了。”
昏暗烛光下,阮云懿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微微颔首,又坐下来,捻起绣花针。
李嬷嬷又拿来一盏灯,放在她面前,到她身边坐下,打起络子来。
“小姐心善,本就缺钱,还花十两银子给春荣下葬。”
“好歹跟了这么多年。”阮云懿低着头,仔细缝着手里的荷包,那是阮青霄随手给她的,她特卖了金丝线缝补。
“春荣就是太蠢。”李嬷嬷神色微顿,想起春荣死时的模样,又摇了摇头。
对于春荣的死,阮云懿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惋惜。
她不是没有给春荣机会。
那晚,她随便一诈,就把春荣给诈了出来。
她让春荣拿着毒药
去指认刘嬷嬷,是给春荣的机会。
但春荣是否会照做,全看她自己的选择。
春荣若是听她的,咬死刘嬷嬷,她就算看在春荣将功补过的份上,也会尽力保住她,留她一命。
可春荣不听她的,反咬李嬷嬷一口。
而她给春荣的那个瓶子,里面的毒早就倒掉换成糖水,就是怕春荣临时反水。
春荣反咬不成,却已然暴露,秦氏和刘嬷嬷为了自保一定会把全部事情栽赃到她头上,她必死无疑。
“这丫头跟了这么多年,竟然帮着外人谋害主子。”李嬷嬷想想又生起气来。
阮云懿嘴角浮上一抹苦涩的笑容,“想必是之前在墨云轩,跟着吃太多苦了。”
她抬头望向李嬷嬷,“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吃苦了。”
李嬷嬷叹气,说:“我们吃点苦算什么?倒是小姐和夫人受太多委屈了。就今个,相爷并非不辨黑白的人,竟信了刘嬷嬷那通鬼
话,说到底还是偏心。正室嫡妻差点被毒死,就这么轻轻放过了,真是可气!”
阮云懿素来知道父亲偏心,对她娘一直很冷淡。今日也是,就来看那一眼,处置了春荣后就离去了,也没问问她娘现在身体如何了,或是吃什么药。
给了点钱,就算是安抚了。
他们之间好像只是在尽夫妻的本分,甚至只是做做样子,温情却是半点也没有。
阮云懿有些伤怀,问道:“他们二人之前难道就没有一点情分吗?”
李嬷嬷放下手里的络子,叹气道:“夫人和相爷的婚姻本就是一场联姻,婚前二人见过几次,夫人心里是有相爷的,可相爷一直对夫人不冷不热。原想着成亲之后,感情慢慢就有了,偏偏夫人刚嫁过来不久,老太傅西去了,夫人伤心过度,连腹中胎儿没保住……”
她说的老太傅是柳玉容的父亲,是阮云懿未曾谋面的外祖。
“从那之后,夫
人身子就不太好。老太傅不在了,柳家就渐渐败落,相爷对夫人就更加冷淡了,夫人的心也就渐渐地冷了。后来相爷纳了秦氏做妾,秦氏仗着宠爱,越来越嚣张。”
“原先阮老太爷在的时候,秦氏还有所顾忌,老太爷一死,她就干脆抢了主母的掌家权。这么大个相府,竟让一个妾室当家,真是可笑!这么多年里,秦氏给夫人使绊子,相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老太傅还在,能给夫人撑着腰,断不会让阮长颂这般宠妾灭妻!”李嬷嬷越说越来气,将怀里的绣筐重重搁在桌子上。
阮云懿静静听着,心里感到悲哀。
她娘是一片真心被放冷了,只能被套在这个婚姻的空壳子里。
而她上辈子遇人不淑,最终落个惨死的结局。
如此想来,她觉得世间情爱就像笑话一场,倘若信了,便是陷入了泥潭。
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再将自己的心交付给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