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凤凰坝义庄比不了重建后的沈家义庄,停尸房也小得可怜,容纳不下几口棺材,大门更是破旧不堪,想锁都锁不上。
看守凤凰坝义庄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姓杨。
从李家大院送来一具男尸,这杨老头摆放好后就没作理会,掌灯后倒头便睡,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这尸体不见了。
凤凰坝义庄从来没有出现过尸体丢失的事儿,这杨老头思想上又非常迷信,左思右想后,他不认为这是人为的,反倒觉得这尸体夜里自己活了过来跑了。
这想法一上来,他越想越觉得害怕,也不敢在这义庄里呆了。尸体丢了他也没想着去报官,就奔家方向跑。
他家住在南城庆和路一带,咱前文提过,庆和路这条街是穷富之间的一道分界线,街头处有一人市儿。
这市场乃是青平县最大的一个人力市场了,每天早上聚集在这里等活的人黑压压的一片,有活干的则去干活,没活干的扎堆聊天侃地。
有人一看杨老头跑得着急忙慌的,就对着他喊了:“唉~我说老杨头,你不在义庄好好待着看死人,这一大早的你瞎跑个啥劲儿,让鬼给追了?”
杨老头听到有人喊他,当即也不跑了,他这人嘴碎,就对着人群大呼大叫道:“哎哟我的亲老娘唉!可不得了了,尸体不见了,义庄里有鬼啊!”
那些没活干的人正闲得无聊,一听说还有这事儿,都来了精神劲儿,赶紧招呼着杨老头过来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看到那么多人一个个掏耳儿伸脖子的盯着自己看,他心里倒也不害怕了。
他此刻觉得自己好像是那些个说评书的先生,那架势地上就差一张放有醒木和茶杯的桌子了,手里要是还有一把折扇更好,把他给神气的,简直都要上天了。
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对着人群就说了,讲的内容也是极为夸张…
他说昨天夜里睡到半夜,忽听到停尸房有动静,起身就要去看个究竟,结果就瞧见昨天白天从李家大院抬回来那具尸体活了过来…
添油加醋的瞎吹了十多分钟,更离谱的是,他还说和那活过来的尸体搏斗了一番。
听得人们连连摇头,还死人活过来了,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事儿,再说死人即使真活过来了,就你一糟老头儿,不被活活吓死都算命大了,还敢与其抗衡,都说他是对着牛嘴打喷嚏——吹牛。
那杨老头一看自己在这说半天,他们都不信呐!于是吹鼻子瞪眼儿的又说了:“他姥姥的,敢情我说的话你们当屁了是吧?不信你们自个儿去凤凰坝义庄看看那具尸体还在不在。”
还真有几个好事之人,听了杨老头的话当即就跑去了凤凰坝义庄,最后发现尸体真就不见了。
这几个人回来一说,嗬!顿时就炸开锅了,人们都相信这尸体活了,一时间传得满城风雨。
官面上一看这样闹下去可不行,于是就叫了几个巡警去调查调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几个巡警应了差,屁颠屁颠的就打算去凤凰坝义庄找杨老头打探打探消息,可到了义庄一看,发现这杨老头人不在。
打听来打听去,最后就在庆和路街头人市儿处发现了此人。
此刻的杨老头还在人市儿这里瞎胡吹,也不嫌累儿,四周围满了人群。
这几个巡警穿过人群,来到杨老头面前叫他如实交代这尸体到底是怎么不见的。
杨老头一看警察来了,暗叫“大事不好!”
这牛吹得太大了,把官面上的人都招来了,顿时觉得有点儿心虚。
现在那么多人看着他,就等着他开口了,既然牛都已经吹出来了,那可不好收回去,他不敢说实话,转念一想还得是硬着头皮继续吹下去。
有警察在这里,他这次说得虽然没有像先前那么夸张,但开口闭口还是说自己亲眼看到死人活了。
他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的,大家伙儿都觉得他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那帮警察也迷信,怕惹祸上身,打死也不敢再调查下去了。
他们撒手是不管了,这桩尸体丢失案则落在了关帝庙巡警队众人手中。
南城关帝庙这帮警察平日里都闲惯了,哪会破什么案子,一群人包括田二爷在内奔前跑后的打听了一个上午,最终一点有用信息都没有,而那具苦力工的尸体,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那年头出个意外死个人不算啥事儿,可这本该死了的人要是出点什么事儿,那用现在的话来说,整就是一“爆炸性新闻。”
凤凰坝义庄死人活过来并且不见了这事儿,很快就传开了,大街小巷无人不知。
老时年间的人都迷信,传来说去,这里面的说法也众多,怎么说的都有,其中人们都认同的说法有两个…
有人说那苦力工属于横死,死的冤枉心有不甘,半夜里鬼魂附其身,去找人索命了,而索命的对象,就是当时一起干活的人,因为当时这人死的时候他们离得最近,要找也该找他们。
不知道是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人说出这般话,这可吓坏了昨天去李家大院干活的那伙人,于是这帮人买了一堆黄纸,随后又拿去事发地点烧了,就是想保得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