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阳火急火燎的进宫了。
承乾殿内空无一人。
就连打扫屋子的小太监都不在,叶昭阳狐疑的打量着殿内的一切,轻声试探道:“刘公公?”
“海公公?”
没有人回应。
“难道是去了凤仪宫?”叶昭阳提着裙摆就要往外头走,好巧不巧碰到朝着承乾殿而来的刘公公。
看起来刘公公似乎很急。
脚步迈的极快,就连平日里他弯的极低的腰杆,都不自觉的挺直了几分,试图能走的很快些。
叶昭阳杏眼微眯,开口叫停了刘公公。
近来日头越来越大,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了。
“太子妃,您怎么来了?”刘公公行了个礼。
叶昭阳下了台阶,双手叠放在腰前,端的是落落大方,“今日有些事情想要同父皇说一声,却寻不到他人影,刘公公可是知道的?”
承乾殿外很安静,只有鸟雀在树梢上嬉戏的叫声,刘公公很是谨慎的左右望了望,才微微挪动步子,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去了冷宫。”
“什么?”
叶昭阳很是吃惊。
冷宫是每个皇上避而不急的地方,怎么还……
“昨夜已经去
过一趟了,今儿遣走了殿里的宫人以后,就又走了。”
“海公公跟着的?”叶昭阳有些狐疑道。
刘公公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终是忍不住道:“皇上独身一人去的。”
此话一出,叶昭阳更加好奇冷宫里的是谁了,竟然能让皇上在大丧期间连去两趟,还都是孤身一人。
“刘公公,这冷宫里?”
她不知道那些前尘往事,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刘公公身上。
一听这话,刘公公的神色有些犹豫。
……
冷宫的青砖绿瓦都散发着幽幽的寒意,杂草丛生,高大的梧桐树在阳光的照耀下,投射一地破碎的影子。
外头艳阳高照,冷宫内有些阴冷,兴许是那些肆意疯长又无人修剪的大树映衬的吧。
“琳琅。”
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宫里响起。
皇上神色忧伤,那双眼睛里染了些落寞。
屋檐下坐了位妇人,两鬓间生了些白发,眉梢眼角也爬上了细纹,景泰蓝的朴素对襟长衫,衣襟前别了帕子,看起来格外静雅。
她的脸上,有种与世无争的美感。
“皇上来了。”琳琅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柔和的看向皇上,
随即又低下头,自顾自的绣着手里的团扇。
并非是鸳鸯戏水,并蒂莲花一样的花样,是细碎的桃花,繁琐但是又浓烈。
她并未起身相迎,可皇上并不恼怒,只有她旁边穿针引线的小丫鬟赶紧搬了椅子来,还倒了杯清茶。
“冷宫里不比外头,什么都有,皇上将就着喝吧。”琳琅轻声开口说着,飞针走线,极为熟练。
虽说宫里这些娘娘们,也都是高门大户的嫡小姐,女红都是会的,进了宫以后过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恐怕早已经忘了怎么捏针了吧。
皇上一愣,苦笑一声,随即端起一旁的茶盏,略微粗糙的杯身,比不上承乾殿里的青瓷白釉,轻抿一口,白水的滋味,似乎有点辣喉咙。
喝惯了好茶,连口清水合喝起来都这般不习惯了。
“你难得同朕和颜悦色的说上几句话,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皇上放下手里的茶盏,盯着琳琅那张不施粉黛的脸。
虽然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可是看起来却带着说不出的知性美,没有满头的珠翠,也没有香气四溢的熏香,依旧让人着迷。
琳琅终于放下手里的针线,“除了刚进冷宫的那几年日日难熬,这十几
年来,我早已经和这处宫殿融为一体,远离那些勾心斗角,自然日日快乐。”
“朕,看着身边的故人一个个离开,心里生出的悲凉,压的朕喘不过来气。”
琳琅轻笑一声,目光平和:“人终归要有一死,不是吗?”
这话一出口,皇上愣愣的点了点头,不在言语了。
“那孩子怎么样了?前年张嬷嬷还在的时候,听说他已经贵为太子了。”琳琅盯着皇上看了许久,才移开目光。
“骁勇善战,心怀百姓,乾元交到他手上,朕放心。”皇上提起秦无渊,脸上才多了些暖意,“起初宫里谣言四起,说他好男色,养男宠,直到后来娶了宁远侯的大女儿,才得知他是中了毒,昭阳是个不错的姑娘。”
琳琅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夏夏没有这个福分,若是借着母凭子贵之风,她和姓舒的也差不了太多吧。”
皇上明显脸色一变。
不等皇上开口,琳琅脸上就挂着笑意,抬眼道:“日后这冷宫皇上还是少来的好,阴冷潮湿,对身子不好,我也乏了,就不送您了。”
“你可愿……”皇上试探性的开口问着,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拒绝了。
“既然我自请入了
冷宫苟活,便是死,也死在冷宫里,外头的日子,琳琅早就过够了。”
话音落下,琳琅便毅然决然的转身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