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交错的衣袍之下,他全身上下到处遍布伤痕,皮肉外翻,甚至还能看到森白的骨头。
看得慕朝朝心中一痛。
这人可真傻。
明明自己受了这么多的伤,还拼尽全力护着她。
思及此,眼眶瞬间红了。
咬了咬唇,便拿出素布和灵丝开始给他缝合伤处。
伤口太多,等处理完毕时,他整个人都被一层层包裹得像个粽子。
慕朝朝抹了抹额际的冷汗,松了一口气。
随后坐在一块岩石上,半趴在床榻边,手撑着头,愣愣地看着那个仍旧昏迷之人,不过须臾,也睡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渐渐流逝。
慕朝朝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躺在床榻上之人竟是自己,身上还盖了一个毛绒绒的软毯。
“醒了?”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清冽平缓的声音。
她掀开毯子坐起身,入目便是一处火堆旁,那个席地而坐的白衣男子。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却依旧疏浅平静。
“师尊,受伤那般严重,怎么自己就起来了?”
她赤脚落地走了过去,挤在他身旁坐下。
迟煜偏过头,伸出修长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微哑:“放心,为师惯了,这点小伤并不碍事。”
“可是……”
慕朝朝皱眉。
“朝朝。”
迟煜打断了她,抿唇半晌,才开口:“这圣灵玉榻是长泽神君送你的?”
他虽是在问,语气却已是笃定。
“嗯。”
慕朝朝点了点头:“师尊昏睡那半个月,他天天拉着徒儿去下棋,徒儿不愿,他就让我去库房里随便选,几次过后,就被徒儿搬空了。”
她唇角勾了勾:“长泽其实挺穷的,没什么好东西。”
迟煜看着她,未语。
“不过,师尊提到长泽神君,可是有所怀疑?”
“嗯。”
迟煜轻轻颔首。
“并不能确定,想来也未必是要害我们。”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可能短时间内我们都出不去这片鬼域了。”
“为何?”
慕朝朝身形一顿。
“为师不信你没有猜到。”
迟煜抬手往火堆里添了柴,声音淡淡:“鬼域乃是魂体聚集之地,但又不属于地府,是怨气过重形成的独立空间。”
“在这样的地方,于我们修真者而言,灵气是无法补充的,长泽神君送你的那张玉榻,便能解决这个问题。”
他转眸,见那小姑娘若有所思,又接着解释:“这说明他知道我们必会困在此地许久,才故意为你准备了这些物品。”
“啊?”
慕朝朝愣了一下:“他有这么好心?”
记得那个长泽欺负自己时,可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呢!
“不一定是好心,也未必就是恶意。”迟煜看了她一眼:“其实他对你,有些不同寻常,为师猜测,这次鬼域之行,是故意让你来此。”
“照这么说,那师尊独自前往噬心鬼域之后,是长泽将徒儿给丢了进来?”
慕朝朝眨了眨眼:“毕竟除了他,风云劫里没有别人。”
“可徒儿才先天期,单独进入那么凶险的地方,要不是遇见师尊,小命都差点没了。”
“那他让徒儿来此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他的目的为师也暂且不知。”
迟煜看了她许久,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朝朝,你真的不认识他吗?还有过去之事,完全都不记得了吗?”
他垂下眼帘,掩藏住眸底一闪而逝的失落,和狼狈。
“徒儿只记得自己叫慕朝朝,是师尊的弟子,其他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认识什么长泽神君。”
慕朝朝凑到他面前,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
“朝朝……”
迟煜深深凝视着她,语气低缓:“那你可还记得是何时结下了同心契?”
只见那小姑娘秀眉一皱,摇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既然不记得,那为师替你解除此契可好?”
“这样便不会耽误你以后再结道侣,免得一时之错,悔恨余生。”
“等等。”
慕朝朝这才回过神来:“师尊是说,你能替我解除同心契?”
“嗯。”
迟煜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声音顿了顿:“等出了鬼域,为师就为你抹除它,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你与灵族之人有关,免得备受牵连。”
“呵呵……”
慕朝朝忽然笑了,却丝毫未达眼底:“师尊不如先告诉徒儿,你为何能解除我识海里的同心契?”
闻言。
迟煜一怔。
他刚要开口,就被扑了个满怀,垂眸,猝不及防便撞入了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中。
“师尊不想说,那不如徒儿来说。”
慕朝朝唇角勾了勾:“在枉生桥的心魔境里,徒儿见到了师尊小时候,本以为只是由心而生的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