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光初现。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雾将灵青山染上了一抹暖色。

清风殿中。

慕朝朝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头顶那勾勒着竹纹的白色床帐。

昨夜之事，在她的记忆里一一呈现。

她与六位师兄们被一群修士围攻，大师兄为了护她受伤，但那群人蒙着面，修为不低。

最后……

她便被掳走，强行喂下了迷药，丢给了那五个不学无术的世家纨绔。

也幸好如此，才能在最后关头脱困。

此时，神识慢慢回归了一些，方才想起自己落水昏迷之际，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师尊。

想到此，慕朝朝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心中一片温暖。

她从床上爬起来，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那紫檀木几案旁的身影。

迟煜正单手撑头，双眼轻阖，静静地斜倚在桌边。

那一袭白袍垂地，宛若绽放的兰花，一头长长的墨发，随意地披在身后。

光线透过雕花窗洒落在他的侧颜，泛起一丝淡淡的光晕，让那张原本清冷疏离的脸，增添了三分柔美和清雅，令人不由心动。

慕朝朝眼中的笑意，愈来愈深了，就连嘴角的弧度，也没有收敛。

还有什么比一觉醒来，便能看见他的人，更开心的事呢？

看着那个身影，她忍不住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然后在他旁边坐下，靠在几案上，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许久过后，他还不曾有任何反应。

“师尊？”

慕朝朝轻唤了一句。

见他如此，她嘴角轻勾，伸出了自己的魔爪，去碰触了一下他的手。

却不料，刚触及他那修长的指尖，就像是触碰到了严冬腊月的冰雪，寒凉彻骨。

他这是……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师尊，你怎么了？”

慕朝朝又唤了一声。

见他依旧没有反应，她搭上了他的脉搏，心中一惊。

他的脉象，竟是如此虚弱，就像是前世她堕魔后，再次见他那般。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冒出来，便被她立即掐断了。

不！

不对！

前世，此时的他，可正值鼎盛时期，永远那么强，仿佛能傲于天地之间，亘古不倒。

他皎洁如月，亦是山巅之上的皑皑白雪，高不可攀，如神祇一般的存在。

不管是哪个时候，他都是那么的不食人间烟火，让人望尘莫及，连肖想，都觉得自己有罪。

可现在，他虚弱到，风一吹，就会消散不见了。

“师尊，你醒醒。”

慕朝朝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强烈，声音都带上了轻颤。

这种情况，前世她还在灵云门之时，从未见到过。

那时的他，除了看书，抚琴，除祟，剩下的便是闭关修炼。

直到在她表白被拒之后，闭关的时间就愈来愈多。

后来他去了时间乱流，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她的手，慢慢移向他的胸膛。

他的心脏，还是跳动的，只是没有了那种有力的律动，而是变成了缓慢的节奏。

慕朝朝的指尖，轻轻摸索着，感受着那颗心脏微弱的心跳。

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一起停止了。

就在她靠近之时，迟煜睁开了眼睛。

四目交接。

隐隐能看见他如墨的睫羽上，竟染上了一层霜色。

她的眼眶泛红，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慕朝朝。”

迟煜低声唤了她一句。

那声音很轻，很沙哑，就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过来的。

“嗯。”

慕朝朝点头。

“去将书架第九格，那个盒子拿过来。”

迟煜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

慕朝朝站起身，快速跑向了远处的书架，那第九个格子，放着一个碧绿色的雕花玉盒。

她伸手，将盒子取了下来，跑回了几案边，交给迟煜。

“师尊，你是怎么了？”

慕朝朝担忧地问道。

“无事。”

迟煜眸中毫无波澜，他缓缓伸手，打开了那个盒子。

那一瞬间，一股清新的草木之香弥漫开来。

那是一直以来，他身上的味道。

玉盒之中。

是一块金色的枯木。

他不疾不徐地从其上刮下了一些碎粉，随即燃起了一炉香。

鎏金的白玉香炉之上，青色的烟雾袅袅，将他的身影笼罩其中，显得格外缥缈，虚幻，存在的不真实。

“师尊。”

慕朝朝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做什么。

难道他，一直都是这样？

“先回去，晚些审你大师兄之事，会叫你。”

迟煜淡淡地说道。

“师尊，你的身体……”

“不必忧心。”

“可以告诉我吗？”

慕朝朝咬了咬唇，一脸担忧地问道：“到底是什么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