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是一声嗯，不过这次带有一种玩味但更多是温怒的语气。少女放下报告盯着男孩充满愤怒的眼睛。

“看来你很喜欢它，可是就你现在表现的潜力，没有让我在乎的资格，不能接受我的行为？你不配。”

“现在把它丢进垃圾桶，我看在小方许的面子上，这次放你一马。”

如那久坐王位的统治者，在她的王座下俯视脚下的平民，不容许任何人拒绝她的意志。

这次是真的有刺骨的寒冷从空气中蔓延而来，如毒蛇爬满小陌的全身，阴暗潮湿的蛇鳞摩擦着他的皮肤。

男孩紧咬牙关，浑身止不住的打颤，可是他没有后退半步，依旧怒目而视，眼前的人身上的气息急剧变化，心里的火焰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焰，扑面而来，要将眼前的小陌吞没。

恶意，要置人于死地的恶意！

一秒之间仿佛同一个躯体却更换了另一个灵魂。

“你也不配。”男孩的声音倔强响起。

“那你还有一分钟考虑，选择放下它，向我道歉，否则我将判定你无法在这里生存，我有杀人指标，我会亲手将你杀死，我不接受你的任何其他答案。”她的声音中夹杂的情感变为了愤怒，眼瞳竖起。

直觉告诉小陌她这句话是认真的，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迟疑，她在说到死亡时和描述吃饭时一样自然，他知道这个初次见到的，人生中第一个今他真正讨厌的人是认真的。

或许就像方许姐姐说的，真实的世界很好，但也很坏，小陌你早晚会遇到一些你不会接受的东西。

比如某些事，又比如某些人。

死亡如此之近，又这么突然。男孩不敢再望向她的眼睛，那样恐惧会在心里不受控制的疯涨。男孩索性闭上了眼，他知道此刻怎么选才是正确的，但一分钟的最后，他还是坚定的说出：“我宁愿选择死亡。”

小陌讨厌她，无比讨厌，她触及到了小陌的底线，他绝不妥协。

“无知而又愚蠢的选择。”她言语中的愤怒越发高涨，她扬起了手中的报告单，一团明亮的火焰从虚无中诞生，将纸张焚毁，变成余烬飘散。接着是她的身体和整个房间。

“那就睁开眼睛，迎接你的死亡。”愤怒的尽头竟然是平静。

睁开眼，小陌再次置身在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一个炽热的火球散发着无尽的光与焰，高悬于上，脚下的是一只千丈巨兽脊椎的背部。两侧十二支插入地下的肋骨，如华柱耸立于云端，男孩所处的位置是椎尾。这巨兽太过庞大，穷尽男孩的目力也无法看到这脊柱的最前方，而且那里还有无尽的迷雾环绕，啾啾不在了他的怀中。

干枯层叠的血迹遍布在小陌脚下的尸骸上，仿佛一遍遍的尘土飘落，然后又一遍遍与滴落的鲜血混合。最后成为了一种沉淀的黑与恶臭的血腥，在那烈日的烘烤下，一种无法令人忍受的味道蒸腾而起，小陌忍不住直接跪地呕吐了起来。

空气中充斥的还有一种粘稠的压力，铺满了小陌的四周，就像第一次见到李染哥哥，他一步踏前时感受到的一样，不过暂时还能接受。

“跳下去，立马死去，或者试着走到终点让我改变想法，证明你的价值，看在小方许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冰冷的声音在看不见的空间传来。

男孩一言不发，满不在乎的用衣袖擦了嘴角，向前走去。是啊，愤怒的极点是平静。

地面在烈阳的照耀下升到一个恐怖的温度，男孩的每一步都是一次钻心的疼痛，空中的压力也随前进极速加大，心跳在不受控制加快，呼吸却越发困难。

一步，十步，百步。但这仅仅是这巨兽二根肋骨的宽度，可男孩却面朝大地，直接倒了下去，这就是他的极限。持续的高温下，他体内的汗液挥发极快，远望上去，像为他胧上了一层可以扭曲光线的雾衣。

他的嘴唇开裂，舌头干枯，咽喉处产生一种对水的强烈渴望，尽管他的肺已经被压迫到快无法呼吸了，这种情况下机体是无法进食欲望的。这里的压力已接近他第一次晕迷前感受到的一半了。

他的心跳声像一声声疯狂炸开的雷电，在他模糊到陷入黑暗的视界里响起，这一瞬间他好像回到那个黑暗的夜晚，在那一声声巨大的雷声中感受到的巨大的恐惧与无助。

他已经看不眼前的路了，无法再前进，哪怕一步，现在的他连直接跳下去的力量都没有了。

莫名的，那倒在地上的男孩无声的抽搐了起来，他在哭泣，一种发不出声音的，流不出泪水的哭泣。这一瞬间，小陌想到了好多的人，他想到了老爸，想到了啾啾，想到了克苏大叔他们，他想对他们说小陌现在好痛，好想睡觉，他尽全力也走不完这条路了。

如果把人的身体比作一根坚韧的弦，它可以在一定的压力下维持自身的形状不变，而且越是压迫它的反抗力也越大，只要有一次反弹的机会，就会迎来猛烈的爆发。

可一切事物都会有其极限，现在这根弦断了。小陌的心跳在一次最猛烈的高潮后戛然而止，他脑海中的雷声消失，变成了一声不断回响震颤的蜂鸣，黑暗即将淹没他所有的意识之际，不知为何小陌的心里突然生起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