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犹豫了一下,点着了烟袋锅子抽两口道:“也不是没想过。但大连是没指望了,下岗企业不老少的,本地人都安排不过来,南方没去过,想来也好不到哪去。再说吧,我领你们再走走,看上啥了就直接说,只要不犯法,我们啥都卖。”
王艾点了点头和一家人跟在后面,这年头就业确实难,东南沿海的鞋厂是要不少人,但人家更喜欢的是17、8岁的农村小孩,好摆弄,听话,一吓唬就不敢吭声,尤其是台资企业,就跟当年的周扒皮是一个模样。关内人规矩多,往往被欺负狠了才能反抗。而东北人天性烂漫,任侠好义,这要碰上东北去的成群结队的壮劳力,非打起来不可。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大娘家门口,大娘家一家三代都在一个石头垒的院子里过,老两口住在门房,正房也是石头黄土茅草,三个儿子,就老大结婚了,另外两个二十七八岁,瞅着憨憨实实的,见到人也不会说啥,窘迫的笑了笑就是打招呼了。
老大娘姓李,老头姓周,拉着王艾一个劲问东问西。李大娘还一个劲要去做饭,说要杀只鸡,赶忙让王艾拦住了,就说过一会就走,家里还有事儿,总算是把老大娘劝住没去做饭,但仍旧偷摸的吩咐大儿媳妇给煮了五六个鸡蛋塞给王艾。
路远天冷,王艾就有些饿了。一边听着大人们说话,一边磕开鸡蛋吃。
刚吃了一口,一把抓住旁边的李林,这室内有些昏暗,王艾就拿着缺了一口的鸡蛋低声问李林:“李林哥,你瞅这鸡蛋黄是不是红的?
李林探头看看,迎着门外的阳光仔细看了看:“嗯,确实是红的,可比我们平时吃的鸡蛋红多了。”
王艾狠狠咬了一口然后眯着眼,一股鸡蛋特有的馨香在口腔中扩散开来。真是好味道!
睁开眼,王艾塞了一个鸡蛋给李林,李林忙拒绝,开玩笑,自己是大人,哪像小孩那么不经饿。
王艾摇头:“让你吃不是让你顶饿,是让你尝尝味道然后跟我说说和我们平时吃的有啥不一样没有。”
李林左右看看,哪好意思吃,只好起身到屋外吃了一颗。王艾也起身跑到院里。两人总结了起来,比自己平时吃的可好吃多了,一个顶两个的好味道。蛋黄特别红,蛋清的弹性非常大,当然鸡蛋皮也厚的很。
李林被王艾打发去车里把糖果烟酒这些礼品拿回来,一路走着还在莫名其妙:研究鸡蛋这玩意干啥?小天才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
等回来进屋的时候竟然发现,王斌、艾小青以及另外两名保卫一人一个鸡蛋正在品尝。李林心中好笑:“都农村长大的,还没吃过鸡蛋咋的?”
另外四个大人被王艾劝着吃鸡蛋的时候也有点莫名其妙,王斌和艾小青两口子则认定是自己儿子怕人家不好意思收礼物所以先吃人家的东西,谁也没察觉其中的玄妙。
“大娘,我来时候瞅着苞米苗都长起来了,过几天可就来虫子了,杀虫你们用的什么农药啊?”王艾跟李大娘闲聊。
李大娘连连摆手摇头:“用不起农药,虫子来了就把鸡鸭往苞米地里一赶,人看着点就行。”
“那催苗时候的用啥牌子的化肥?”
村长这时候插话:“你瞅瞅我们村这点儿能种的地,七零八碎的,都跟屁股那么大一点,哪用得起化肥?秋天存的苞米杆子沤一冬天,到珢劲儿的时候上一把就行。”
艾小青心有所感,瞅了儿子一眼。母子俩心有默契,站起身到了院外。
“儿子,你看中什么了?”艾小青低声问。远处一群孩子嘴里含着李林分发的糖块,围着面包车一边追逐一边欢笑。
王艾道:“山里虽然穷,但也有穷的好出产,这鸡蛋就是好东西。”
艾小青皱着眉:“鸡蛋虽然好吃,但城里也不缺。一般人家天天吃是吃不起,但三天两头的炒一盘还是行的。农户一块五一斤卖,小贩两块钱一斤零售,这个做不起来的。”
王艾笑了笑往屋里走,艾小青“哎”了一声,王艾没理,只好心中腹诽:这孩子还拿捏上了。
一两个小时走马观花,最后也没说要买什么东西。始终陪着的村长难掩失落,虽然对方提出要给村里小学修新房子,还带来不少慰问品,可救急不救穷啊。
不过,人家只是一家私人企业,能做到这样就不错了。老李婆子要不是人家孩子,这会儿坟上草都一扎高了。
想到这,村长自嘲的坦然一笑。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王艾心中还是有些不忍,这村长算是好样的,虽然可能受限于眼界和知识,没让村民过上好日子,但起码人家没多吃多占,破衣啰嗦的和村民没区别。你说这是装相哭穷,可你瞅那张脸,瘦的全是骨头,这总装不了。
所以,临行前还是点了村长一步:“李大娘家的鸡蛋挺好吃的,下回来我会多买点。”
村长睁开眼:“买多少?”
王艾笑着摇头:“这不好说。”
村长想了想,点头坦然笑道:“好,不管吃多少,我们都管够!”
一行人拎着李大娘硬送的半框鸡蛋和村人告别,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怪。憋了半晌,王斌问:“你那话到底啥意思?这鸡蛋有什么可琢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