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
可在那数千年的灰暗历史里,人类虽谈不上安居乐业,可战事一起,那五百年间百姓凡人的死亡数却是那数千年加起来的整整百倍!
尸骨如山,饿殍遍野,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百里羽结束琅琊魔宗的盛世统治的同时,同时也一手挑起了四海乱世。”
“乱世之中,人们所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英雄,而是枭雄。”
长公主淡淡一笑,道:“枭雄,谈何而来的光明正大,若我如他一般天真,执守‘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不可使人不知’,那样的战争又岂是百年间能够结束的。
他刚正不阿,循规蹈矩,做个不耍心机诡计的正道之士是很潇洒,不负仙中玉树之名。
可他所面对的是战场,是数以万计的魔修,而非比武演斗。
他自恃君子风度,一心想着与人正面堂堂交锋,不知迂回变通,最终苦的不是身居高位肩负苍生之责的正道仙首,而是与尘同生,与草苟且的凡躯俗子。
没有暗城中的龌龊行径,这样的战争继续持续个数千年,山河又该怎般疮痍。”
百里安感叹道:“我竟不知,长公主殿下身为女子,竟还有如此伟大志向。”
长公主淡色道:“吾心之所求,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君舟民水,民贵君轻,才是本宫心中的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执大象,天下往……
听到这里,饶是百里安心中不由也生起动容的情绪。
若非亲耳听闻,亲口尝血,又有谁能知晓,外表柔弱,内心诡诈城府极深,居然有着不输于男儿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乾坤之心。
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沉郁,一时之间决堤而出,长公主眯起眼睛,嗤嗤轻笑起来,脑袋轻斜,以手慵懒支颐,眼角似有泪光闪烁。
“世人都说本宫恋慕百里羽,可以你看来,你觉得我待他恋慕之心,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百里安垂眸道:“人心反复,你自己都辨别不清,我又如何能够为你解惑。”
长公主哈哈一笑,一双眼睛冰冷如寒夜:“是啊,人心最是反复无情,六百年前,百里羽对我多有试探,一旦确认我是暗城之主,当杀无悔!
可在这数百年间,暗城势力盘根复杂,遍布天下各地,牵扯利害无数,这样的毒瘤无处不在,一牵而动山河,他却没有了勇气去颠覆这样的暗城,你说讥讽不讥讽?”
百里安问:“这些年间,暗城作恶无数,贩卖人性,钻研禁术,更是用不少活人的身体魂魄作为研究禁术的试验体,也是出自于你的手笔吗?”
长公主笑着点了点脖子间的禁咒魔纹,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百里安总算是理清了这数百年间的暗城起源,以及前因后果了。
长公主创立暗城,初衷在于强大正道资源,补充战场上的补给与物资,以非常之激进手段,刀割腐肉,堪称快刀斩乱麻地推动着百家仙门结束了残酷的战乱。
而如此以来,战场之上牺牲了的那些无数鲜血、血命、罪名却一一算到了暗城的头上来。
身为暗城之主,纵然长公主赵文君的修为境界在剑主羽之上,可终究难敌剑主羽振臂一挥,百家仙门呼应的讨伐。
一人之身,如何抗衡整个天下。
剑主羽甚至连似正似邪的中立势力,诡道出身的中幽女帝,结发之妻都心存芥蒂,更遑论恶贯满盈的暗城之主。
为求自保,她占了她人灵根之名,打消他的怀疑的同时,却授人以柄,叫魔界六河里不知哪一位河主捉住了把柄。
在这六百年间,她虽没有失去修为灵根,却失去了自由与本心,受人钳制。
百里安问道:“所以你入天山,取炎髓,就是为了化解身上的禁咒束缚?”
“是与不是,重要吗?”
长公主脸上不见有多少生气,认命地闭上眼,轻轻仰面闭眸冷笑道:
“我已经彻底输了。尸魔,莫说百里羽容我不得,即便是这六道,也再无我的容身之地。”
若是要她成为一名苟活于那片被封印的黑暗大陆里的血裔,她宁可求死得解脱。
她已经煎熬了六百年,再无任何多余的心力再去对付另一个更加黑暗巨大的深渊。
百里安静静地看着了她良久,见她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心中好笑之余,却也理解她此刻的绝望。
好不容易等来了天山崩塌,取的炎髓,熬过了炎髓的焚心蚀骨之痛,六百年的挣扎隐忍努力,一夕之间,毁于一旦,换做是谁都会崩溃的。
“姑母一心求死容易,但好歹也要听人把话说完才是。”
百里安拾起地面间一枚较大的铜镜碎片,举到长公主的面前,轻笑道:
“我们当尸魔的,可谓是个一心一意的种族,不爱玩分化。
眼睛珠子要么全黑,要么全红,从未说吸血食眼睛红一半黑一半的。
如今姑母您老人家,可算不得是一个真正的尸魔,顶多……算一个半魔吧。”
长公主怔了怔,随即一把夺过百里安手中的铜镜碎片,眼中难掩激动:“你这话什么意思?!”
百里安目光轻抬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