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被人残忍地逼食吞下的焚心果,可真真是如烈火灼烧,五脏六腑都像是绞成了碎片的疼。
如今这焚心果幼种,竟是叫她品出了几分入口的苦甜来。
空了的杯盏随意扔在厚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来,阿娆眼波流转,唇角勾妩,看着百里安:“你是不是同葬心一样,觉得我是个疯子。”
百里安低头看着地上的茶盏:“我看你是挺疯的。”
“既然如此。”阿娆扯过一张薄毯懒懒地披在身上,不知是体内的焚心果幼种发作了还是怎样,她眉心的那一线竖痕红得近乎妖娆。
她眼尾间压着一丝隐隐难耐的痛楚,可她却淡淡一笑,大有深意地看了百里安一眼,道:“我若真正疯起来,可不是现下这般模样。”
说话间,一缕殷红的血色自她唇角淌落,滴落在雪白的薄毯间。
阿娆以指尖拭去唇间血迹,低头蹙眉看了许久,忽而轻笑道:“比起当年,倒也不是那么痛了。”
百里安没搭话,他欠身拾起地上的空杯盏,提过茶壶斟满茶水,道:“明日诸事繁多,你早些休息。”
窗外雨声簌簌,夜风穿过枝桠,婆娑作响。
百里安重拾冷靴,掌伞离去。
夜雨染格窗,重角殿檐下的琉璃宫灯风雨不熄,雨疏风骤,芭蕉泣泪。
阿娆推了身上薄毯,驻足窗前,看着雨夜殿廊之下渐行渐远的那个身影,眸光被濛濛雨幕映得有些凄迷疲倦。
那个予她清梦一场又让她半世凄凉的人啊。
她掀起万丈红昭,寻他于万物之间。
终是等不来清风草木,风雨并肩了吗?
令她相思成伤、再无良方的那个人啊,为何不回头看她一眼?
饮鸩自饮太苦,太苦……
……
……
“成了?”依然是那处转角,那尊殿柱,二河葬心仿佛如约而至似的,久久在此守候。
他是焚心果幼种之主,幼种被服入腹,他能够清楚感知。
百里安收住步子,目光冷冷:“宁非烟出事了。”
“对于此事,我感到万分遗憾与抱歉。”葬心语气可惜,连连摇首。
“在下已经竭尽全力地命人保护宁河主了,为此甚至不惜忤逆少君殿下的命令,除去了他派出去的刺客杀手,最后连在下最强的暗部枪魔也死在了北渊之森,司尘大人,我的诚心不可谓不足啊。”
百里安冷冷一笑:“葬心河主好大的诚心,原来是我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魔界王宫之中,四处皆是魔君的眼卫,那日你那般明目张胆的再此候我,根本没打算瞒过她吧。”
葬心缓缓眯起眼睛,轻笑道:“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归根结底,我们的目的终究还是完成了。”
说着,他上下细细将百里安打量了一眼,道:“还是说,司尘大人见陛下在明知你藏毒而来,她还飞蛾扑火地饮鸩自服让你心软了?呵呵,也是,陛下终究是个女人,还是个生得十分痴情好看的女人,司尘大人会心软也是人之常情的。”
百里安周身杀意环绕,神情也越来越冷:“你早就知晓了她会自愿服毒?”
“这一切还多亏了宁河主的成全,若非她妄自尊大远赴北渊,我又如何能够这般顺利成事?毕竟在下知晓她所面对的可是那北渊妖帝。
此行如何有命能归,倒不妨借此机会与你定下守护条件,哪怕失去古长敬这样一名得力的暗部忠诚将才也觉不可惜。
毕竟我的人绝不能白死,陛下正是因为知晓这一点,故此哪怕知晓这是我的计划,也不得不亲身入局了。”
葬心眸子弯起,微笑的模样想夜下野心勃勃的野狼:“若今夜陛下还不能够吃下那颗焚心果的幼种,她是知晓的,区区不才在下,必是会想尽一切办法为我那可怜的下属向大人您复仇了……”
“如此,她也只能难果自尝了啊。”
话音方落,葬心眼前忽的一道青碧色剑芒当头闪过,迅若飞鸿影下,戾气之森,令人不禁寒毛根根倒竖而起。
饶是早有准备的葬心也是不由一惊。
暗道此人修为进展速度怎会如此神速可怕,纵然他已渡过劫境,论境界修为远不及他。
可一剑斩来之势,竟是叫他不得不认真应对。
葬心大袖灌入汹汹烈风,招展而舞,鼓胀的袖口如龙张口,卷住百里安手中斩来的天策钧山剑。
一收一揽之间,如掌熨薄雪,轻松化去那剑上杀气。
可还未等葬心收神,只听滋啦一声,黑色的玄袍袖口被撕裂开一道锋利的裂口。
袖中罡风倾灌而出,宽袖再无半分卷刃的强大气势,如泄气的皮球般无力垂落。
天策钧山剑气虽已化尽,可百里安的肉身力量还在,手腕翻转挑起剑锋。
滋啦——
剑锋在他的金属面具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火花。
葬心身形急急而退,落入大雨之中,一身衣衫顷刻之间已是湿透。
他捂着脸颊,鲜血从指缝中溢出,目光森然地看着地面上的半张面具,表情很是危险。
“看来司尘大人很不珍惜我们之间得来不易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