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没搭茬,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衣领,见她衣衫干得差不多了,取出琉璃伞,准备就此带她离开天干山。毕竟如今他与宁非烟皆为魔河之主,君归宴都尚未结束,离殿太久难免引人怀疑。山中的夜晚,火把如长龙般点燃山道,南星启明,黑夜将尽,百里安撑伞御剑,寻了一个荒凉隐蔽的方位折返魔界都城。宁非烟与他同乘一剑,厚着脸皮躲在他的伞下,以避风雨。清凉的发丝被风吹拂,冰冰凉凉的拂落在百里安的脸颊上,他忽然出声问道:“你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宁非烟回眸一笑:“怎么?你关心我?”百里安看着她静而不语。他知晓她身上伤势不轻,舍魔利与那蛟毒即便是现在也无时无刻地不断侵蚀摧残着她的身体,以她那凉薄的性子,平日里都不会多管闲事,更莫说此刻她身体正忍受着非人的痛苦折磨。若非是遇上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她也不会闷得发慌到此来寻他的不痛快。宁非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是那个女人知晓你打败了蜀辞,希望能够见一见你。”百里安不解道:“我打败了蜀辞与她见我有何关系?”宁非烟道:“望夷设局的那一夜,她见过你,许是那时候见你与我在一起,便误以为你我关系亲密,只当你是我往日那些入幕之宾,裙下之臣,便想借助这层关系,让你救下她的那个宝贝女儿。”百里安目光古怪:“怎么你以前有很多入幕之宾?”看她那冷清的朝暮殿,倒是一点也不像有过外客的模样。宁非烟大有深意地看着他:“看来你还是对于魅魔这一种族了解不深啊,魅灵成魔者,天性风流,对于情欲之事的需求远盛其他任何种族,大多魅魔都以男儿精气为食进行修行,凡大修为魅魔者,身边自是从来不缺性侣者,我如今乃是渡劫境的魔修,你觉着……我的入幕之宾又会少到哪里去呢?”百里安对于魅魔一族的知识也有所涉猎,只是今日听她亲口诉说这些真相,难免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摇了摇首,道:“我怎么觉着你口中所说的魅魔与你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生物?”宁非烟哈哈大笑出声,眼神勾人地看着他,又用那种轻佻的语调说道:“小相公,妾身这是瞧你太过于嫩小了,像土里刚长出来的小白菜,这才不忍心对你下手,没想到竟然在你心中竟然落得这样一个好印象,那不如今夜我们回殿试一试,你便会知晓魅魔女子的床,可是好上不好离的。”百里安算是看开她的日常调戏了,早已习惯了如何应付她这种故作放荡的勾人姿态,他一脸老实巴交地看着她,道:“回殿试一试?回你的朝暮殿还是我的新殿?我睡过你的床,枕头太高了,睡着不大舒服,有空你记得换一个好一点的枕头。”宁非烟拳头不由收紧了几分,慢慢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可真是一个趣儿人。”百里安轻咳一声,不再同她开玩笑了:“你准备何时见她?”宁非烟意外:“你真打算见她?”百里安道:“不是我打算见她,而是一开始你就没想过要拒绝她不是吗?”宁非烟沉默了片刻,道:“天亮之后吧,劳烦你陪我走一趟了。”百里安倒是不绝此事有多复杂麻烦,他本就答应了宁非烟会救红妆,她那娘亲倒也好对付。“嗯,陪你再走一趟倒也不妨事,只是今日山洞里的那番作为,我希望你日后能够收敛几分。”宁非烟笑道:“我不是没有戏弄成功吗?”“所以你这是承认你是故意戏弄我了?”百里安目光凉凉地看着她:“而且我觉得你是误会我与温含薇之间的关系了。”宁非烟倒是不否认这一点,她观察细微,怎会看不出来温含薇看他的眼神极为清澈冷静,根本不似一个女人看男人的眼神,最后那几下皱眉,她倒是没读懂其中是何含义。“好了,今日我也算是白费了一场功夫,看来日后戏弄你时,得当着喜欢你的姑娘面才能见一见血。”百里安好没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同她多说话了。驱雨御剑,百里安带着宁非烟很快回到魔都王城。两人脚刚一落地,还未来得及踏入殿门之中,就看到未点明灯的长廊间,立着一个黛色纤影,在夜色中显得分外清妖窈窕。彼时,她已解了君冕,换上一身常服,披散着一头长发,手中托着一个玉制的锦盒,身上着件纯青丝袍,黄昏的光影幽浓浅淡,让她五官的轮廓,越发神秘深邃。百里安与宁非烟身子同时大僵,看着深夜造访的魔君陛下,不由失了言语。女魔君的身影落拓在巍峨的宫阙之中,殿宇檐牙后方高悬的一轮幽蓝残月,在见到百里安与宁非烟携手同来的那一瞬,正诡异地慢慢变红。宁非烟面色发紧,上前一步,恭迎道:“见过陛下。”百里安也紧随同言。风雨正是凄迷,遥远东方正隐约破暗的天光又慢慢被黑暗的长夜吞噬殆尽。女魔君越过长廊下的石阶,看着百里安,面上浮起的笑容格外轻柔如风,只是那风中却带起一种叫人战栗的血腥气来:“你倒是好雅兴,如此雨夜不在殿中修养,反而与四河主漫游冥洲天地,看来在蜀辞手里头,伤得还是不够轻啊。”观她这副神情,百里安一时之间也拿不准她究竟看没看出他今夜去过天干山,口中只能含混应答:“早就听闻冥洲东山生了一种极为罕见的异兽数斯,传闻数斯应风而生,应雨而来,今夜是个观兽的好时节,我在魔界相熟之人不多,便只好请宁河主为我指路一道同去。”听闻这番解释,女魔君面色稍缓,点了点头,道:“异兽数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