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微微转动,白皙的脸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硬是叫他那张俊秀干净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凄厉。一滴鲜血恰好溅落在他的嘴角边,他用舌尖轻沾那抹血意,简单一尝便知这血中包含着极为可怕的剧毒,也不知晓,伤上加毒的宁非烟能不能够撑得下去。他动作不停,继续划开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声音平静道:“为何不让红妆帮你做这件事?”宁非烟疼得死去活来,几乎晕厥过去,但她清楚此刻晕了过去便再也难以醒过来,百里安同她说话,便是想要她保持清醒。她声音低微,似是自嘲:“虽然我厌极了她,却也十分了解她的性子,她十分重视我,若是让她动手,能有司公子这般你冷静果决,快刀斩乱麻吗。她越是犹豫,便越容易出现差错,自然我所受的痛苦更甚当下十倍。”她语气看似夸奖,实则嘲讽。“嗯……”有一处连着筋骨极深的伤口被挑开,宁非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浑身脱力般地覆在桌案上的织锦蜀绣上。很快,背上的伤口尽数被撕开,看起来就像是被恶兽的獠牙撕开过一般。百里安将獠牙的尖端抵在她腰骨间的那枚珠子上,头也不抬继续说道:“你虽厌极了她,可是在最后关头还是将她支走保护了她。”宁非烟发出轻嘲的笑声:“原来在你的认知中,我居然是个这么温柔的人啊,有点受宠若惊呢。”百里安摇首道:“今日之局,你本就没有十足的把握活下来,若是败露,在此殿之中的红妆自然也会在第一时间死在魔君的盛怒之下。”宁非烟显然不想与他进行如此无聊的话题,她语气催促道:“魔君快来了,还不快将那枚珠子毁去。”“如今你深受重创,能够活下来本就是一件奇迹了,若是伤毒加身,珠子毁去的那个瞬间,舍魔利那毁灭性的力量将永远留在你的体内,到那时,你会觉得死去比活着还要幸运。”因为没有人能够承受这样的苦楚。宁非烟终于忍受不住,回首狠狠瞪了他一眼,因为苦痛的折磨,眼眸都是湿润的,瞧着有些可怜。但即便如此,也依然遮掩不了她目光中的平静与无畏。映着这样的目光,百里安不再多说什么,手掌用力,将那颗獠牙深深地推送了进去。这一刻,无疑是极痛的。黑红色的鲜血滚滚而出,宁非烟蓦然揪紧案上的织锦蜀绣,手指苍白。可她这一次口中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双眼睛涣散幽黑,平静得有些诡异,趴在桌子上面无表情的苍白模样活像是一只鬼。獠牙的尖端仍然深深插在她背上那片血肉狰狞的伤口之中,珠子的碎片还扎在血骨之中。百里安眼皮一跳,眸色也深了几许,他一言不发,将那些染血的碎片一一挖出,他的动作极快。清理干净后,他正欲抽出獠牙,一只被汗水湿透的冰冷手掌蓦然抓住百里安的手腕。宁非烟死死抓牢他的手,用力往外一划,深深插在她血肉之中的獠牙骤然将她背脊斜斜横拉出一道巨大的伤口。皮肉翻卷,森然可怖!这个女人是真的狠,为了掩盖舍魔利造成的血洞伤口,她可真是下得去手。在百里安奇异的目光下,她做完这些,手掌蓦然无力松开,脸色青白,脑袋也软软地歪在一边,像是一只即将渴死的鱼,半点不似活人了。去掉大半条命的她,真不知接下来要如何与魔君周旋。在百里安的帮助下,伤口上了一层对她伤势根本没有太大帮助的药,裹上一层纱布,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将血衣处理干净。宁非烟抖着手,倒了一杯冷茶尽数浇在自己的脸颊上。……夜色慕凉,雨下檐牙,光亮如水。魔君陛下很快带人搜查倒了朝暮殿,她淡淡扫了一眼,坐在雅案上采雨煎茶的女子,目光里凝这一片幽潭似的静水:“如今都城之中满风雨,四河主倒是好雅兴。”宁非烟低头搅拌着汤茶,隔着热气,掩饰住了眉宇间的那抹憔悴苍白,很是优雅斯文的模样。取来一盏青瓷盏,斟满茶水,她做出一副请的手势,道:“风雨虽大,又怎可湿衣乱步。”她微微一笑,笑容风雅:“雨夜天寒,陛下何不坐下饮一口热茶?”殿内气氛极其压抑沉重,甚至连重伤在养的弥路少君也忧心忡忡地赶到了这里,宁非烟目光淡淡扫向魔君身后的鸦鸦群众,笑道:“朝暮殿可是好久没有如此热闹了。”除了魔君以外,无人敢安然入那茶坐。她与宁非烟相对而坐,端起青瓷盏细细嗅闻,天生妖冶的眼眸轻掀抬起,道:“四河主看到朕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宁非烟道:“对于城中之事略有耳闻,陛下在搜寻那名胆大包天的贼子,如今既现身在臣的朝暮殿内,在陛下眼中,臣自然也有嫌疑。”魔君并未饮茶,轻嗅片刻,便放下了手中磁盏,目光默然地审视着她。她身后的葬心、弥路等人神情同样凝重深然,因为一入殿,空气中便弥散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汤药味。这是朝暮殿,而宁非烟又喜独居。何人受伤,这个答案自然是呼之欲出了。宁非烟轻叹一声,也学着魔君的动作,将茶放下,她态度诚恳又认真的看着她:“那么非烟需要做些什么来自证清白呢?”热壶已烹,沸烈的滚水将磁壶小盖撞得噗噗作响,隔着重重雾气,魔君的目光平如镜水,她语气悠悠,听不出喜怒。“按常理言,中了舍魔利的人,根本是活不长的,其实顺其自然,任由那人死在无人知晓的潮湿角落里倒也省事轻松,但此人行事太过于猖獗,碰了不该碰的玩意儿,朕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宁非烟还以为她指的是玄庭洞府里的那枚君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