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格外疲倦沉重,知晓今日再无可能披着魔君的身份保全自己,她不做任何停留,毫不犹豫地朝着朝暮殿方向疾飞而去。趁着魔君归来的片息机会,掩入夜色之中,浑身鲜血淋漓,却十分警惕小心并未在地面间留下丝毫痕迹。山崖之上,本因早早离去的一河蜀辞身影模糊地出现在了昏暗的阴影里,她仿佛拥有着一双魔鬼般的眼瞳,冰冷而深邃,洞悉着宁非烟的悸乱,冷漠青灰色的薄唇忽然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当魔君返回城殿之时,四下早已是一片哗然,王城之下的街道百巷守满了魔兵,甚至还有魔将坐镇驻守。正挨家挨户地盘点审问,虽说王城此刻倒也还算不上乱成一锅粥,但很多年王城之中都没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了。天空上的魔气滚滚化为一头凶戾的魔龙,魔君立在龙首之上,玄袍如墨,目光薄凉平静地看着城中发生的一切。她并未收敛自己的气息,故而二河葬心大惊,飞快赶来,震惊动容地看着满身肃杀却毫发无损的魔君陛下,不可思议道:“陛……陛下?”魔君那双妖异的眸子轻轻转动,语气平静得好似古井下的静水:“今日王城,好热闹。”葬心头皮发麻,小心谨慎地问道:“陛下为何是从外界归城而来,这几日不是前往玄庭洞府的日子吗?”魔君淡淡嗯了一声:“朕去了一趟青州,今日才归。”眼下葬心已经完全确认方才在玄庭洞府见到的那个陛下是假的了。究竟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化成魔君陛下的模样,混入魔族古禁之地。那人究竟想做什么?她又是如何办到的?葬心整个心乱成一团,少君殿下自断一臂,甚至忍痛牺牲老魔君为他留下来的暗部势力怨魔一族,也要炼制出舍魔利,不惜代价地也要除去这个天大的祸患。谁曾想,舍魔利已舍,怨魔一族上上下下尽数灭亡,换来的竟是不知哪里来的孽畜被重伤。这样一颗珍贵的舍魔利就白白浪费得不明不白了。日后在想刺杀魔君怕更是千难万难了。葬心恨意滔天,心疼得揪成一团,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半分来,他肃然说道:“今日有怨魔潜伏,试图弑杀魔君陛下,我等在玄庭洞府之前,发现陛下受其重伤,如此想来,必是有人胆大妄为,竟然化成陛下模样,擅闯禁地。”魔君陛下面上不见任何意外之色,眼帘低垂笼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葬心忽然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变得压抑起来。只听魔君轻笑出声,右手从袖缘中缓缓探了出来,她指尖托着一朵吐蕊的金色花,手指均长皙白,指节分明,一时间竟是难分花与手,谁更养眼。她将那朵花举在眼前,妖娆狭长的眸子里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戾气,她微眯起眼眸,平静道:“既是受了重伤,那么在城中找到此人,自然不难,不是吗?”泼天的夜色里,长明灯幽幽摇曳,殿前有萤火虫结串而行。宁非烟回到朝暮殿中,脱下一身血衣焚尽,换了一身干净宽松的月白色睡袍,随意松垮在身上,衬得双肩愈发羸弱单薄。她在屋中点了案香,掩去一身的鲜血气息。立在殿前的红妆颇为不知所措,她看着非烟在殿中异常焦虑暴躁地飞快翻找着什么,唇鼻之中正不受控制地涌出鲜血,映得模样苍白又憔悴,面上更是隐约有种灰败的死气,看着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红妆从未见过宁非烟如此狼狈的一面,她眼睛飞快的红了,她忙上前哽着嗓子道:“姐,你要找什么,我帮你。”宁非烟翻找的动作刹时顿住,幽幽抬起一双冰冷的眸子,看着她冷笑道:“帮我?你拿什么来帮我,当年你这张脸毁得彻底,逃了那场劫难,就连四河王殿都是我替你去的,弥路表面上是要娶一个少妃,可全族上下都知晓,他要的是一个能够承受他体内反噬苦厄的炉鼎,于是在父母的偏爱下还是由我来替你完成这场婚约,从小到大,你的哪一场灾劫不是我替你挡下的。”殿门未合,寒风席卷,清冷的朝暮殿寂静无声。红妆僵在原地,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寒冷,脸颊仿佛受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她无从反驳,更绝羞愧无地自容。因为宁非烟说得皆是事实。宁非烟目光之中透着一抹讥讽,言语如利箭般伤人:“我从未要求过你在我身边为我做些什么,你又何必陷入这场可笑的自我感动,你以为我厌恶的是你面具下的那张脸?”红妆木然地站在那里,喉咙就像是被什么硬硬酸酸的东西给堵住了,她眼眶越来越红:“姐……”宁非烟垂下头去,阴影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充满恨意的话语慢慢道出。“我最厌恶的,就是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要掉眼泪去你娘那里哭去,我看了犯恶心。”宁非烟虽说心性冷漠,但她极少用如此恶毒的言语来伤人,她说恶心,那必然是真的恶心。红妆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污渍,不敢再这里多待一刻,狼狈不堪地收拾好自己最后那一点自尊,逃似地飞快离开了朝暮殿。殿外的夜色更深了,长夜漫漫仿佛看不到尽头似的。宁非烟并未多看红妆一眼,她寻来一个火盆,烧旺碳火。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成年人手臂长的森白獠牙,用烈火炙烤。獠牙尖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诡异黑紫,泛着恶毒的幽光,宛若晶体一般。这时,殿窗忽然被推开,寒雨零星,打湿窗台。百里安翻窗入殿,第一眼便看到平静坐在长椅上的宁非烟,她的气息极度微弱,近乎濒死,可眼神却是无比明亮,映着碳炉,瞳仁深处仿佛有一团火焰怎么也无法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