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肌肤甚是柔软温暖,是活人的体温。她放下湿巾与药,取来干净的帕子将手掌间的血迹擦拭干净,又拈花来一块芙蓉糕,放在百里安的唇边,两眼弯弯地看着他,道:“小白,这是你最爱吃的芙蓉糕,尝尝看。”对着这张笑容,百里安心中生不起反抗的心思,乖乖张口咬了一小口,软酥的口感一下在舌尖泛滥开来,这芙蓉糕制作得相当细腻。只可惜,他尝不出什么甜与苦来。小口小口将一块糕吃下,又被她喂了一口温茶,肚子就隐隐地开始有些不舒服了。变成猫后,百里安保留了大部分的尸魔特征,比如没有味觉,对于人类的食物无法消化。但又有些地方与人身时不同,比如身为猫儿,他会时而犯困,许是尸珠被封印的缘故,他的精神会十分虚弱。意识逐渐开始疲倦迷糊,很奇怪,自入魔界以来,百里安的精神一直都出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虽说他与宁非烟有着那一份契约关系,但自始至终他都对她十分警惕。魔君的危险程度远在宁非烟之上,她更可怕,更残忍?可是如今窝在她的脚上,百里安一时间心绪竟是慢慢的松懈了下来,眼皮沉重阖上,用肚皮蹭了蹭她的脚,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蜷成一团。琉璃灯盏烛影深,玉炉正燃,青烟缕缕。女魔君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脚上的那团小东西,乌黑温润的眸子里有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她低声缓缓说道:“还好,你还在……”睡意深浓时,百里安恍恍惚惚地感觉到自己被一只手揽起,圈抱在一个温软的怀抱,熟悉的气息将他萦绕包裹,很奇妙的感觉。他分明是第一次当猫,可是,这样被人完完整整地圈进怀中一同入眠的感觉,却仿佛早有体会过一般。隐约之间,他听见她说:“小白,这样抱着你,我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我们一起相依为命的时光里,那时师尊不在,还好……有你。”骨子里的仙人泪似是在某一瞬间,钻动了一下。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知晓,自己尚且还在梦中。映入眼帘的是八荒赤土之地,他从未抵达过的地方,头顶上的残阳临照他身,并未给他带来想象中的毒灼之痛。身下映着一汪血泊,血泊之中倒影出来的竟是一只猫儿的身影。那是他?恹恹黄昏,四野废墟,废墟之后,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大漠黄沙,他越过废墟,穿过砂石凌厉的戈壁断崖,他跑得极快,不知为何,心情十分焦躁不安。他不知自己在寻找什么,也不知自己在着急什么。直至他来到一片焚烧的炎河彼岸,汹汹烈火之中,是无数煎熬的妖魔,宛若天地烘炉一般,焚熬众生。妖魔在烈火之中相互厮杀,肠穿肚烂,斧枭头颅,鲜血如汤泼洒。烈火乱鬼地狱,也不过如此了。烈火如毒,却并不能将他拦下。他要寻找的东西似乎就在那片烈火炎河之中。当他冲进炎河的那一瞬,万千互相厮杀的妖魔仿佛瞬间找到了共同的目标一般,纷纷朝他疯涌而来。百里安不知道自己这副孱弱猫躯又能够做些什么。可是下一刻,他见到自己口吐剑芒,剑气化龙,横扫而过,厮杀的地狱成为修罗场,妖魔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死意魔气森然浓烈,竟是无一只妖魔能够将他留下。他似乎强得有些过分了。只是这里的烈火似乎在不断吞噬他体内的灵力,他的力量在不断削弱。前方,仍有黑皑皑看不到尽头的妖魔之海。在这神灵都不敢多待半日的全煞之地,随时都有可能被烈火之中的魔灵夺舍缠身,他却从河的彼端一路杀至此端。最终,他在皑皑白骨的王座后方,找到了胆小无助的少女魔君。她蜷缩躺在妖骨的尸骸里,漆黑微卷的发丝如烟铺落在身后。她涣散着目光,仿佛陷入某种可怕难以醒来的噩梦之中,呜咽低喃着,像是被强行推入地狱中再也找不到归途与出路。“师尊教我念善……”“一善染心,万劫不朽,百灯矿照,千里通明。”她浑身染满同族的鲜血,躺在那里,怀中护着一根红绳,却是未曾让其沾染到一丝血迹,在她怀中,干干净净。身下的白骨无声叙说着残酷的邪恶,她重复低喃不断,意识早已不清,声音带着极为浓重的委屈与埋怨:“师尊……我不要成为害人的魔君,他们逼我害我,你何时来带我回家……”百里安胸腔中似有异样在翻腾不休,他不知她口中的师尊是何人,但他还是朝那少女慢慢伸出一只前爪。在他目光所及之下,那只爪子忽然变成一只苍白染血的人类手掌,修长的指腹下,依稀可见练剑之人才会拥有的薄茧。那只手掌安抚着少女纤薄的肩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缓缓响起,他说:“阿娆,再忍一忍,我马上带你回家。”他背着年幼的无冕之王,离开了这片烈火黄沙的世界。当她醒来,他已经难以维持人身,修为散去,化作一只白猫。在这个群魔乱舞的时代里,在她艰难的岁月之中,他以幼猫的形态守护在少女的身边,看着她如何一步步走向高台,觉醒魔血,成为一名真正的魔君。那一年登基大典,魔界君座之上,她并非独身一人,她还有一只猫。当她离开魔界前夕,她脱下一身玄色君袍,换上熟悉的黑红剑装,神色落寂地抱着猫儿说道:“小白,师尊要成亲了,我得回山为他庆贺,不能带你离开。”“我……终于要回家了。”“可是这么多年,师尊为何不来寻我?”“如果,师尊知晓我成了魔君,他……一定会亲手杀了我吧?”“小白,你是妖,我不能将你带到他的面前,他……会生气。”“小白,对不起,我要抛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