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如雪般的容颜终于出现一道裂痕。她飞快从怀中取出一个乾坤袋,快速用灵识查看,下一刻,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这就生气了?”尹白霜指了指百里安,讥笑道:“可别急着乱撒火,你的这些宝贝都是他亲手毁的,你若要杀他,是你的自由,不过也是他从妖藤中将你救下。”苏靖持剑而立,并未多看一眼地上的百里安,冷淡道:“尹白霜,你还能再幼稚一点吗?”尹白霜眼睛睁圆,似是意外她的平静,她嗤笑道:“居然转了性子。”忽然,腕间蓦然一凉。一只冰冷湿意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尹白霜回过味来,凉凉的眸光下睨,正撞上那少年漆黑的眉目。她的手掌正毫不客气地抚在他的胸口上。他的手掌正不知礼仪地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将那噬人的寒意打至体内来。观山无意,远山无你。眉如墨画鬓若刀裁,盈盈笑意眉上来:“方才在她身体里的那个人,是你吗?”幽风清凉,她虽含笑,皓眸里,却不见人间曙光。百里安拨开她的手掌,坐直起身,将衣衫拢理好后,抬眸看着她:“是。”尹白霜扬眉,看了一眼神情寡淡的苏靖,又看看这只眉目清秀的小尸魔。她低声轻轻发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冰冷的事物,放在百里安的怀中。并且摸了摸他的脑袋,如戏谑某种小动物,冷笑道:“你这只小尸魔,总是能够给我带来不一样的乐趣,此物赠你,可要好生爱惜。”说完,竟是收起了一身的剑拔弩张,与森冷杀机,她转身终于准备离去。咔咔咔……就在这时,一个圆滚滚的湛蓝珠子坠饰沿着冰河一路滚至尹白霜的靴边。那吊坠珠子看起来并非当下款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你这是何意?想打架?”尹白霜抬脚正欲将此珠碾碎。“这是他当年下山,在广梦城里买的第一个物件。”苏靖语气淡淡,隐含不甘。尹白霜足下微僵,正想将这坠珠踢给百里安,让他代为毁灭。对于那个人留下的东西,哪怕是送给苏靖的,她也无法亲手摧毁。苏靖仿佛知她性子,即刻又道:“这珠子是那夜他在广梦城挑选最久的一件礼物,那年你腿伤未愈,下不得山,他想买来赠你开心。只是返回太玄宗时,你已经同你父亲离开。”尹白霜瘦削的双肩簌簌一颤,顿时没了声响。苏靖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磨旧的乾坤囊,她倏地垂下了眉目:“至于这里头装着的全部,虽然看起来很多,但其实在他心目中没你想得那么重要。因为这些东西……”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双睫抖动,如振翼的墨蝶,慢慢睁开那双清冷如水的眸:“是我央缠着他要来的。”不一样的。玉兔面具也好,花灯纸鸢也罢。哪怕她视若珍宝,也改变不了这些东西的廉价。“时隔两百年了,为何今日你才同我说这些,为何现在才告诉我……他还有一颗未赠出手的珠子?”不知是不是百里安的错觉,尹白霜的声音含混在风里,有些哽咽,那是让人参不透的绝望。她慢慢蹲下身子,将珠子拾起捧在心口,那张苍白萧瑟的容颜宛若瞬间憔悴了许多。眼眶涩红,却不见有泪坠落。仿佛在这两百年的岁月里,她眸中的泪水早已枯竭。“苏靖,你真的……是这世上最残忍的女人。”尹白霜声音嘶哑低沉,仿佛耗尽了全部的心力与恨意。她分明在绝望的深渊里待得好好的,为何又要施舍一颗混着血早已变质过期的糖给她?可是,纵然明知此糖有毒不可服,她仍旧无法做到视而不见。苏靖缓缓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尹白霜离开了。风声沉寂,冰河无言。百里安目送那抹深红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他心头一时间怅然发涩。他欲渡过冰河,去抱回兔子,苏靖清冷的嗓音突然响起:“她放在你怀中的,是何物?”百里安怔楞,没想到苏靖会主动与他交谈,虽说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疏离,但未藏杀机。心头微松,百里安从怀中取出那枚玉贝,翻转细看了两遍,低头道:“我也不知此物是什么?”软靴踏碎河道边的枯叶,发出清脆的裂音。一只冰冷的素手穿过他的手背,很不客气的取走他手中的玉贝。顿时间,一抹淡淡的幽冷清香飘来。灵魂归于本体的百里安不知为何,能够辨清她身上的体香,他不动声色地侧开两步,与她拉开一段不失礼的距离。河水已被剑意冻结成冰,河流无声,万籁俱寂。她手中执着那枚玉贝,面容淡淡地抬眸掠了他一眼,清冷的视线雾霭风轻般不着痕迹。昏暗的冰雾光线里,她的侧容玉白得近乎剔透,青丝垂落于雪颊间,显得格外柔黑。百里安知晓她沉默寡言,心思又如云烟般难以捉摸,也并未打算要回那玉贝的意思。脚步轻动,正欲离开,却听她的嗓音清淡,竟是带着极为难得的耐心,同他解释:“这是千影玉贝,为记载影像回放之用。”踏出去的脚步顿时收了回来,百里安并非第一次见到这枚玉贝,他想起了尹白霜在鬼山一境中就悄悄取出过这枚玉贝,心头顿生不妙,忙伸手欲要取回玉贝。“此物既然为尹大姑娘所有,那自然是记载了她的私事,还是莫要擅自探究才是。”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苏靖纤细的指尖围绕着玉贝紧闭严密的缝隙轻轻擦过,两扇紧闭的玉贝顿时迸发出如星屑般的清辉。玉制的贝壳缓缓开启。一道光束掠成清晰的影像。恰是尹白霜逼迫百里安从她怀中取走乾坤囊时的景象。百里安头皮一阵发麻。景象中忽然传出尹白霜故意吓人的惊叫声,画面中正在全神贯注取物的少年受到惊吓,身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