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念及自己是逝者之身,光是打通一点灵力节点便要费劲万难之力,身体结构与寻常修行者大不相同,在所难免。对于此间的阴灵,寿虽有着一定震慑的效果,但似乎无法彻底将之驱散。寿的灵智不低,也清楚知晓,自己不可随意出手驱赶,若是打破了这一境的平衡,这群东西怕是会在一时之间蜂拥而上。伴随着脚下踩踏着的木藤咯吱声消失,脚步落在了一片实地上,便算是彻底离开了那只老树妖的地盘。百里安眼前视线蓦然沉暗,不由停下脚步,无言地看着眼前的古道。尸魔能够适应黑暗的视觉,可是此刻那一片占据整个眼球的巨大阴影,却是让他有种失去了视觉的错感。古道两岸,河水轻潺。在那河水的尽头,却是一座巍峨壮阔的巨大古山,山体倒悬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之中,漆黑的阴云如散不开的浓墨缭绕在山间,在那厚重的云层山体里,依稀可见斑斓巨蟒在山林之中窜动。景象壮观得绝望。百里安心想,这还要继续走下去?他忍不住对寿问道:“你主人她也是为了幽鬼郎而来吗?”寿一脸茫然。幽鬼郎是什么东西啊?百里安无奈叹了一口气,道:“若为如此,她这是得有多闲,来这种危险绝境是为了寻求刺激不成?”光是浅显山体所见的妖兽便已是千奇百怪,若继续深入,还不知会遇见怎样可怕的东西。召来秋水剑,明晃晃的剑光照亮前路。“继续走吧,虽然寿你看起来比我还要厉害,可是既然答应了你要将你送回你主人身边,我自然不会食言。”一高一矮的身影在剑光下,被影渡得有些模糊。风过山野,拂面而去时,百里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泛着焦意的星火在空气里飘飞。这时,远山传来一道妖蟒愤怒绝望的嘶吼声。那只盘根于山体一角的巨大蟒蛇停止了在林中的穿梭,如崩垮的天柱一般,从山间降落。巨大的蛇头前端仿佛被滚灼的岩浆浸泡了一般,断裂成焦黑躯体,最后坠入黑暗里,不知激发了怎样的禁制,阵光一扫,瞬间将那大半余下的蛇体震成湮尘。黑暗之中,燃烧起了宛若巨幕一般的火光。这时,寿鬼叫一声,小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抓住百里安的衣摆,足下腾起阴云,载着两人就朝着火光的方向掠去。百里安忙问道:“前方可是你的主人出事了。”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百里安不明白是何意思,直至赶到这边来时,耀目的火光在焚焚烧灼着连绵的山树。那树的模样甚是奇怪,百里安从未见过,树体与根茎皆为同色,碧玉幽蓝,到不像是树木,反倒更像是某种玉类雕刻而成的工艺品。树干之上,晶叶簌簌,漂亮极了。只是这成山成片的山树,却是在一场大火之中,毁于一旦。大火庞然风未绝,拂起一缕缥缈绯红的衣摆,似血般殷红的衣裳在火光中飘摇,色泽极艳极浓,却难掩那极瘦的萧瑟身形。看着火光中的人影,百里安不知为何,心头跟着一紧,隐隐有些喘息不得。火光的对立面,还站着一人,鲜衣猎服,朱雀族腾在肩,胸绣炎阳烈羽,正是昨夜才堪堪不欢而散的中幽太子,嬴袖。此刻他站在尹白霜的眼前,竟是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感觉,再无以往那般老持沉稳的言谈举止了。他喉咙滚动,眼神中的慌乱与愧疚压不住激动与欣喜,嗫喏一声,道:“尹姑娘,我……”分明是一声极为平常的言语,可是尹白霜面色却是流露出深深被刺痛的神情。厌恶!鄙夷!憎恨!种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了最后,让她眯起了双眼,瞥向嬴袖的那个瞬间,眼底终是化作了一片噬人的冷冽,目光锋利如刃,宛若要将人心骨刺穿。嬴袖双眸猝然大睁,那张清俊的脸瞬间爆开一团血花,也不知尹白霜使用了怎样的手段,竟是一道鲜红的裂伤斜斜痕贯他高挺的鼻梁,将他上唇都撕翻开来,看着极为可怖残忍。回想起自己似乎也喊过‘尹姑娘’的百里安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原以为比起苏靖来,苍梧宫这位算是好讲话的。如今看来,锦生说的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这两位可都是惹不起的姑奶奶。只见那嬴袖痛苦低吟两声,双手捂住脸颊,不断有鲜血从他指缝里溢出,因为痛苦而肩头低低耸动。一言不合便被人如此残忍对待,竟也不见这位太子殿下动怒,反而慢慢蹲了下去,模样竟是有些卑微可怜。咔嚓一声脆裂轻响。绣着红线描边的软靴,踏出一轮碎华寒冰。她眼底映着一簇极为明亮的火光,只是那盈彻的光晕也无法照暖她深寂的眼眸,长睫似染冰霜,覆出一抹谁也无法窥视的朦胧。她漠然的目光只停留在了嬴袖身上一瞬,便收了回来,冷冷地道:“谁允许你出现在我的面前,谁——又允许你喊我?”嬴袖的肩头狠狠一颤,没有说话,反而将脸颊埋得更深。背影看着极是悲伤。腰间为出鞘的寒止剑止不住的颤抖铮鸣,她眼底的怒意极盛。这时,寿呜咽一声,松开百里安的衣服,冲到了女子的脚边,抱着他的小腿,呜呜哭个不停。尹白霜眼底的怒色如被一场急雨,瞬间浇熄。她低头摊掌,嗓音不再冰冷,语气柔和道:“寿,别哭,过来。”寿没有过她手掌那里去,只是用脸颊蹭着她的软靴,抱着她的小腿,献宝似的就往百里安那个方向拉拽过去。百里安可是真真切切地将小家伙眼睛里的得意还有讨赏之意捕捉到了。不禁看了一眼嬴袖这副惨状,百里安头皮一麻,忍不住又退了两步。这哪里是献宝,分明是献一个大麻烦。尹白霜堪堪才走出两步,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