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只觉得视线一片猩红,重伤之下,他的内心却是异常地麻木。他分明清楚,再落一击,即便是他的尸魔之体,也逃脱不了被拍成一地碎骨残躯的厄运。可是他诡异的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平静到了极点,百里安侧起眼眸,眼底的血色渐收,眉心间燃起一抹燃烧般的玄火印记,他掀起嘴唇,吐露出来的冷冷之音让他自己都感到诧异。“放肆。”并不如何严厉,声音平淡至极,却让身下的庞然大物却是剧烈一颤,那将将落下的手臂狠狠战栗,仿佛受到了某种尊贵血脉的天生压制一般。抬起的骨臂有乖巧的收了回去。百里安站起身来,带起身下季盈的白骨奋力拉起。那被吞下的大半边身体彻底脱离了巨骨之身。只是在拉扯出她另一只手臂的某个瞬间,有片刻短暂的受阻停滞,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了一下。待到完全将她尸骸解救出来,百里安眉心的火印转瞬即逝,浑身气力散尽一般向后仰倒而去,怀中的白骨不受控制地跌在他身上,而那只被抽救出来的白骨手掌,仿佛握着一个什么东西,摊开之后又紧紧握住他手中的那枚玉笛尾端。百里安只觉手中冷玉质感的笛子骤然滚烫,侧头看去,原本霜白如玉的短笛,此刻竟是布满了血丝般的线络。血丝不断朝着季盈手骨掌下汇聚而去,随着她手掌滑落,那线络朝着玉笛尾端汇聚而去,笛身很快恢复如初,润玉白泽。只是唯一有所变化的是,在玉笛尾端嵌入了一颗血红的小珠子,像一滴血浸入到了玉中。百里安微微凝起眉头,这时,他听到了远方幽鬼郎愤怒发狂的咆哮声。如此,便也不难猜出,这玉上的一滴血珠,想来就是传说中的鬼泣珠了。方歌渔踏着金叶遁来,面上尽是震惊过后的恍惚与空白。百里安头顶上的一朵阴云快速凝结成霜,隆隆的雷声在云层中酝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方歌渔面色变得极为复杂精彩:“你晓不晓得这声势是什么?”百里安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破境引来的雷劫。”方歌渔看怪物一般看着他:“自古以来,唯有渡劫之境方可引来雷劫,方才一战之中,你生生破了七个小境,眼下又开始横跨中境,我只能说此等现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是眼下,你不过破一个拓海境,就引来雷劫,这也太荒谬了!”百里安露出无奈的笑容。方歌渔冷着脸道:“我看你打算怎么度过此劫?”百里安淡淡一笑,面上倒是不见绝望惧色:“一息若存,希望不灭。”他抬首看了头顶苍穹上的阴云一眼,还不忘对方歌渔嘱咐一声:“你站远一些,莫要被雷劫波及了……呃。”话说一半,百里安露出了尴尬之色。方歌渔瞪大眼珠,看着天空上来势汹汹的阴云,在那咕咚酝酿了几下几个雷花子,造就出了极为恐怖的声势,待得渡劫之人想要‘诚惶诚恐’地去膜拜两眼,便又轰轰散去。感情就是来放个空炮的。“嗳,这是你的雷劫,你到底对它做了什么,它跑的这么快?”方歌渔有些哭笑不得。百里安愣愣道:“我什么都未做,就看了它一眼……”方歌渔唉了一声,瞅着他,宛若置身梦境:“这便拓海了?”百里安老实点头,内心有些僵硬:“想来是了。”她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笛子:“这东西什么来头?居然比我的蓝符还要厉害?”百里安不知如何回答,虽说温姐姐告诉他这是他的笛子,但他对于生前的记忆一无所知,哪里知晓答案。而且让他感到莫名的是,这玉笛精致小巧,轮廓秀美,玉质润泽,怎么看都是女子之物,为何她说这是他的东西。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替百里安回答了这个问题:“若妾身没有感应错误的话,这应该是由森罗王殿的阴玉所制而成。”百里安看了一眼这位中幽来的女英灵:“为何跪我?”原来,遥遥凌立与树梢之上的女英灵红樱,不知何时飘了过来,正安安稳稳地跪在地上同他说话。斗笠黑纱掩面,能够看到这位女英灵颈后垂下的一条盲带,她似乎有着眼疾。红樱抿了抿略显英气的唇,听到百里安出声,她将头颅压得更低,语态竟是对鬼剑公子嬴袖都未曾有的虔诚恭顺。“殿下有所不知,阴玉为中幽王玉,受命于九幽后土,是至高权利的象征,阴玉罕世稀珍,出自于九幽森冥,按常理而言,天曜之上,四海八荒,此玉独一无二。”听到这里,方歌渔的脸色都变了。百里安玩转了一下手中的笛子,低头沉吟道:“此玉珍贵,与你跪我又有何关联?”这回不等红樱说话,方歌渔却是开了尊口,语气带着几分复杂。“她口中独一无二的阴玉,并非你手中的玉笛,中幽皇朝,阴玉为玺,皇权之宪,名为阴玺,也就是说如今那位女帝嬴姬所掌的中幽传国帝玺便是阴玉所制,这关乎于整个中幽皇朝的国本与王权,在这个世间,绝不可能再出现第二枚。”好家伙,这也就是说,阴玉是用来制作中幽皇朝帝玺之用的,绝无仅有的珍贵。可是,这绝无仅有的珍贵却被他生前拿来做成了笛子……百里安开始有些忐忑,他生前究竟是什么来历啊?他看着恭敬跪地的英灵红樱,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方才唤我殿下?”红樱:“是。”“可是你的殿下应该是鬼剑公子。”红樱轻扯了一下嘴唇,可是唇边却没有什么笑意,低声道:“即便是中幽皇朝的阴王在此,见到殿下手中执此玉笛,也得恭恭敬敬地唤一声殿下。”中幽不比这中原之上的仙门势力,没有盛名天下的天玺十三剑,苍梧十藏殿,太玄九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