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小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小本子抖落在地,音色也跟着变了:“春宫图?”百里安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春宫图?那是什么图?”方歌渔好没气地横了他一眼,小脸红红,眼底盛满了羞意,却还要强撑镇定。她梗起脖子,不屑道:“就是你同小酒酒那日做的那档子事,被画下来的那种图,懂了吗?”百里安头顶顿时炸出一团蘑菇云,方才摸过小本本的手可劲儿在桌面上蹭啊蹭,像是猫儿扒拉桌子。他结巴道:“这……这这什么画师,无……无聊得紧。”说着,他望向大名鼎鼎的第四剑,忽然觉得这个人好不正经。云容握拳轻咳一声,脸不红心不跳,除了方才手抖了一下,面上再也不见任何异样。第四剑似笑非笑,一副小瞧了你小子的眼神睨着百里安,打趣道:“看不出来,你这只小尸魔挺会玩儿。不过呢,我当真不知玄水君居然十八般才艺样样精通,这本书呢,还真不是什么图册子。”她将书页随意翻开给二人看了两眼。书本之中,莫说缠绵悱恻地勾缠身影了,就连一个小人头都找不着半分影子。书页之上,皆是蝇头小字,翻篇之时,还隐隐传来清墨之香。迎面而来,端得一副风雅脱俗之意味,断无方歌渔口中说得那般不堪。方歌渔轻咦一声,大感不可思议:“这真是玄水君所作?”云容指了指书页中的落笔印章:“当是做不得假的。”方歌渔面色古怪的翻阅两三页,面色变得精彩万分。这竟是——一篇关于男女情爱,缠绵悱恻的故事集。虽然没有她心中所想的那般不堪描述的下流情节,皆是一些爱情话本短篇集。虽说不是春宫图,稍稍保住了她第四剑的形象。不过这种情爱话本……竟然是第四剑看的。而且,居然还拉着小辈一起看。这是什么毛病?百里安忽然轻咦一声,目光落在那落笔的红色拓印上,颜色浅浅,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一朵活灵活现的莲花。顺着他的目光一路斜看而去,云容唇角忽然多了一丝浅浅的笑意。这只小尸魔,果然有习剑的天赋。百里安目光专注,取来一只干净的筷子,三指轻拿,在半空中凌乱挥舞比划了一下。筷尖化出咻咻之音,一只筷子舞得毫无章法可言,可是在凌乱之中又偏偏带着某种难以描绘的韵律。筷尖收尾一停,只听得噗嗤一声,数道小小的剑光飞掠而出,印在老旧的窗户上。陈旧发黄的老木瞬间被贯穿成一朵小巧的莲花印记,边缘燃着未散的明黄剑火。云容眼眸明亮至极,看着百里安捏住筷子的手,竟然也有些想上去摸他一摸。方歌渔呆愣住了,哪里还反应不过来,这本小小的情爱话本之中,却是深藏剑诀。百里安放下筷子,沉吟道:“威力不如那本凌虚剑法。”云容一言不发,只单手托腮眸光含笑的看着百里安,窗木之上跳跃的剑火光芒落入她剪水双瞳中一片潋滟沉深。百里安伸手从方歌渔中取过那本《风雅集》,开始认真翻阅,一字一句地解析起来。小馆一时安静无言,唯有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难得的是,平日里嘴巴最毒的小娘皮也变得安静下来,坐下静静看着百里安,没有出言打扰。百里安看书的速度很慢,一页故事要细细解读好几遍,才会翻篇继续观看。他翻页的手指很稳,云容知晓,他解读的速度不快,但是在翻页的那一瞬,便意味着那一页内容,他已尽数吸收。唇角笑意愈深。她忽然觉得,若是此子能够好好教导,十三剑中必然有着他的一席之地。大雪停歇,天空之上,不知何时落拓出一轮浑圆的月影。巴蜀小面馆中,白日有着零星的客人。客人并不多,五位之中,必有三位非人哉。边城之中,无家可归的小鬼倒也不少。翻阅至最后一页,尽数解读,百里安将书本合上,归还于云容。他揉了揉眉心,眼底透露出了几分疲惫之色,面上却是带笑,敬许道:“玄水君,真的很了不起。”云容将小书收好,道:“如何了不起?”百里安道:“故事很好看。”云容蹙了蹙眉:“就这?”“然后,故事中所藏的剑意也很厉害。”显然云容不是很满意他的这个说法:“难不成你觉得如此精妙的剑意还抵不过书中的故事?”百里安笑了:“能够看得出来,玄水君对于自己笔下的故事更胜于剑意,真正精彩的是故事。而那几笔深藏的绝奥剑意,却是起到了锦上添花之笔,想来是在落笔时,心绪受到了书中故事所影响,不甚意染。”云容不能苟同:“三千大千世界,无处非红尘,唯有剑之一道,望我独神,这些男女小情小爱的故事如何能够凌驾于永恒不灭的剑道之上。”百里安摇了摇首,道:“做何人,在自己。小自我,大天地。对于云容姑娘而言,剑道是你的大天地,可对于一名说书者而言,书中故事便是他的天地。四剑姑娘能够观得书中故事而参剑意,而玄水君却是以剑意书写天地小故事。书者,剑者,三千世界,红尘人间,处处都是大道,处处都是凋枯,笔刀亦可春秋不灭,剑锋凌厉却有罡折之时,又何来谁凌驾谁一说。”他微微一笑,道:“在者说了,我见过云容姑娘的剑势,那日大海之中光是气息浅显,便令千里无魔,涤清海世,这话本中的剑意虽然精妙,却是远远不及云容姑娘你厉害。”云容并未再继续反驳,而是陷入某种沉思。百里安有些惋惜道:“书好,剑亦好,只可惜故事没有结局,甚是遗憾。”方歌渔趴在桌子上,用银针挑动着烛火,啊了一声:“我倒是想起来了,这玄水君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