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渔眯起眼睛,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凌厉,不禁倾起身子,伸出手指捏了捏他左耳耳垂。耳垂之上有着混不起眼的小红点,就像是女子刚点耳洞一般,殷红细微,若是不细看的话,很难看出来。很快,她面上的红意散尽,语气微沉,隐而危险:“今天……谁碰过你的耳朵。”百里安见她神情凝重,眉头一蹙,想起了那位神秘黑袍人。顺着方歌渔的指尖,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被他指尖触碰过的耳垂忽然一阵滚烫,很大的反应。百里安压低嗓音问道:“怎么了?”方歌渔眼角收敛成锋,自有几分摄人气势:“这是落魂剑印,是天玺剑宗高层弟子的一种追捕术,通常都是用在妖邪身上,你何时被人下了印都不知道吗?”她语气有些生气,但是她心中十分清楚,能够种下如此高级剑印的剑师,整个天玺剑宗,除了那位羽宗主,便只有天玺十三剑了。而锦生,可以排除在这天玺十三剑以外。因为尚未渡劫的他,可没有这个能耐。一想到他竟然被十三剑这样的大人物给盯上,方歌渔心情莫名有些烦躁。三宗之内,最为提倡诛灭妖魔,当仁不让者,便属那天玺剑宗。其宗主刚正不阿,逢魔必诛的性子,跟那苏靖可有得一拼。如今种下这么一个东西……这是识破他尸魔身份了?可若是识破,为何不当场捉拿,又要无声无息地设下剑印?百里安的面色也逐渐沉了下来,将今日遇见那黑袍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方歌渔冷笑连连:“我倒是不知,天玺剑宗的弟子,何时成了这种藏面小人。”百里安垂眸思量,半晌后,才掀起眼帘看着方歌渔很肯定地说道:“可我却觉得,此人并非是天玺十三剑中的某一位。”方歌渔见他神色笃定,皱眉道:“为什么这般肯定?”百里安回想着当时与那人相遇时的情景,沉声道:“因为这个人……没有人类的气息,如果是个活人,我不可能感受不到长廊转角后方有人,而且,那个人握住我手腕的时候,没有体温。”没有体温,不是人类,感受不到任何鲜活的气息。但百里安还能够得以肯定的是,那个人绝对不是同他一样的存在。没有体温,不代表着就是尸体。难不成是如同杨钊,黄康那样的傀儡人?方歌渔支起身子,捏着他的耳垂凝眉细细观看,越看脸色愈发沉重。这人好深的道行。而且手段实在是让人费解,对待一只道行不过开元境的小尸魔,渡劫境随手打下一道剑印那必是刻骨烙魂、难以拔除的存在。可偏偏,这道剑印,又不仅仅只是寻常渡劫境的剑印,方歌渔以指腹相触,甚至都能够感受到那剑印之中所包含的一缕分魂。分魂入印,所耗损的精神神念十分庞大,以至于中印者即便藏至小千世界,甚至是死亡轮回都能够被印主感应到的。此印,即便是她的爹爹来了,也未必能够将这道剑印化解开来。如若真是天玺上的那些大人物所为,那么又何必对他这样一只小尸魔大费周章。越是深思,方歌渔心情越发压抑沉重,捻着百里安耳垂的力道也不由加重了几分。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百里安正静静地看着她,耳垂在她指尖被揉玩得通红。方歌渔怔住,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举止有多么的轻佻暧昧。男子的耳垂,怎能随便让女子揉揉捏捏。而且她还揉了半天没撒手。简直就像是她素来鄙夷讨厌的那个蓝幼蝶,她有事没事就喜欢骑着她的小黑马,在街上调戏了年轻俊美的少年郎君。她这是中了蓝幼蝶那晚上的邪?今日早晨蓝幼蝶那厮还在她耳边酸叨叨个没完没了,阴阳怪气儿地说她养了一个鲜嫩又可口的俊面首,暖得了大小姐的香榻,抓得了老鬼领赏功面见娘娘。乖巧又听话,难怪常年对臭男人不假辞色的大小姐都破格收养。不过那夜是为了脱身的逢场作戏。蓝幼蝶却在意得不得了。方歌渔心中冷哼一声,这小子身子冷冰冰的,才没有她说得那么好,能够暖床。谁给谁暖都说不定。不过……乖巧听话倒是真的。换做了旁人,谁能这般静静安宁地坐着任由她施为。迎着百里安干净的眼神,她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方歌渔的俏脸逐渐泛红,捏着他耳朵的手细细发着抖。都怪蓝幼蝶,在她面前一直念一直念,念得她现在自己都有些觉得自己跟大秦帝都的雪月馆里那些急色的老贵妇人一样。似是感受到了她指尖的颤抖与紊乱,百里安低声问道:“怎么?这个很棘手吗?”方歌渔轻咳一声,正欲说话。届时,窗外长风大起,如海面起惊澜,寒凉的风卷起细碎的雪花尘沫。天光白雪将老旧的古窗吹开了几许。长风灌入,带着冬日的薄暮清光。方歌渔眼眸轻动,十分自然的收手展袖,以白雪鹤氅体他掩住窗外直照而来的天光。习习风来,轻雪簌簌,风吹雪花拍帘,覆雪的檐下卷动出一道清瘦高挑的影子。吹动方歌渔雪白宽袖的不仅仅是风。天光黯淡,似是被一道身影掩盖。一只素净纤细的手,穿过她的鹤氅雪袖,纤长的指尖最后落在了百里安的耳垂上。分明是一只生得极为好看的手,比江南闺秀女子不沾阳春水的手还要精致干净三分,却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懒。那只手正细细捻动着那只红红的耳垂,带着几分玩弄的趣味。袖下窗外,传来一声轻笑:“又见面了啊,小尸魔,最近有在练剑吗?”这个声音……百里安并不陌生,但他依然意外。方歌渔也有些吃惊,微微睁大了眼眸,不禁收回了手臂。宽大的鹤氅白袖下,是一张如玉精致的美丽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