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倒也是个性情中人。”
看着渐渐在百里安怀里生生哭累了睡着过去的李酒酒,虽然嬴姬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嫌弃之色。
但终究并未多说些什么反对之言,勉强的夸赞了一句。
百里安哭笑不得,道:“酒酒姑娘是个真人,况且当年若是没有她,我也不可能这么快苏醒过来。
她出身于仙门宗派,却对于我的尸魔身份毫无芥蒂,光是这一点,她便是极好的了。”
嬴姬揉了揉太阳穴,脸色看起来不是很舒服的样子,道:“离合宗吗?我知晓了,过些时日,我会叫神荼暗中好好关照一二的。”
这话既然说出口了,百里安便知晓娘亲这是变相接受酒酒了。
他点了点头,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起来,又问:“为何没见小霜同阿娘一起。”
百里安小脸煞白煞白,嬴姬的脸色也跟着一起发白了。
“金仙白阳造成的威势极大,谁也不知晓你被震到何方去了,我们是分开寻你的。
我与白霜之间尚有传信,唔……她知晓我寻回你的消息了,只不过她此刻被一些事情绊住手脚,一时分身乏术,我们眼下可去乌苏郡寻她。”
乌苏郡?
倒是与去十方城是顺路的。
但百里安却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能够绊住尹白霜的手脚。
因着百里安体内的雷力未散,不可离天太近。
天穹之上连有雷动之音,不好御剑赶路,只能坐马车。
好在嬴姬寻来的马皆是灵兽,脚程不慢。
入夜后,已经连跨三山四河。
众人临溪而休,赶了一夜的路,百里安与嬴姬二人齐齐将头从马车窗户里一边一个探出来,苍白脸上还容不及说出一句话。
母子二人心有灵犀:
“呕哇哇啊啊!!!!!”
“呕哇哇啊啊!!!!!”
银屏乍泄,一吐长流。
百里安吐得白眼狂翻,嬴姬陛下更是毫无女帝风范,呕得眼泪鼻涕齐出。
李酒酒听着这呕得惊天动地的巨大阵仗,心惊胆战。
手里捏着一张帕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递给谁更好。
感情小安晕车的毛病,是随他娘啊。
温含薇坐在另一辆马车里,听到动静,下了马车,瞧见百里安探出一张惨白白的脸,唇齿血红。
身下车厢吐得全是血,这一副凶杀现场的模样,晚上看来着实惊悚。
她吓了一跳,快步走过去:“怎吐血吐得这般凶,是旧伤又复发了吗?”
百里安连连摆首,话都说不通顺了:“快……快把我阿娘扶出来……歇口气儿……我……我们两个有点晕车。”
温含薇再一看,那边车窗的嬴姬娘娘吐得快要晕厥过去了。
当年正魔两道大战,也不至于将这位女帝陛下折磨成这副模样吧。
温含薇嘴角抽了抽,对于这个回答十分无语。
两人赶紧将虚弱的嬴姬娘娘从马车上服下了,找了个小石墩子让她坐下。
这倒是给李酒酒一个好表现的机会了。
她连忙给嬴姬打水扇风,抚背捶腿。
百里安自个儿跌跌撞撞地从马车上下来,吐得凶了点。
他面上糊了一脸血,脚步不稳,刚一下车,脚下一软,险些栽倒。
他急急扶过一旁另一架马车车轮子,这才没有摔倒下去。
“百里公子注意脚下,可要当心稳些。”车厢内,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百里安心头一跳,在这瞬间,只觉乾坤囊内所藏着自青铜门大蛇体内得来的那半块玉牌似是隐隐有所回响律动。
他抬首一看,素色织锦的帘纱之下,影影绰绰,正自端坐着一个颀长的女子身影。
她一头纤细银丝吹散于身后,腰又直又细,侧影脸廓柔和,雪白的眼睫浓密,如覆银霜。
夜色中细细瞧来,眉目间蕴藉出几分惑人的清冷来。
这一路行来,百里安倒是没注意另一辆马车里竟还坐着这样一位女子。
“阁下是……”
那女子答道:“苍梧宫,仙乐殿林曦。”
百里安怔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膝间平放的漆黑古琴上,神情微动,旋即道:“原来当时危难之际,是得林殿主出手相助。”
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掀开车帘帷幔,露出一双空洞虚幻的银灰眼瞳。
那双眼睛虽然无神却不失清澈,异常吸魂夺目,如雪中霜,如天上星。
她沉默片刻后道:“百里公子身上可有半枚印着‘天’字的玉牌?”
百里安又是一怔,从青铜门大蛇体内得到的那半枚玉牌他从未与人提及过,除了方歌渔,世上本应无人知晓才是。
直至林曦摸着广袖,拿出一块星纹刻印相同的半枚玉牌时,百里安才知晓这是何故了。
那枚玉牌无论是质地还是色泽图案,都与他身上那块一模一样。
百里安亦是取出玉牌,与她手中那半枚拼凑在一起,果然裂痕竟是一致。
相合瞬间,裂痕之中流溢出一道淡淡的蓝色光线,毫无灵气的碎玉顷刻之间似包含着一片湛蓝的星空夜海,璀璨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