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列的李夫惟刹那间就引来旁边的一束束目光,一股沉寂的气氛瞬间包裹了整个朝堂。
京都潜伏的汹涌暗流在这一刻仿佛突然激荡起来。
宋国公贺连松、左督御史张华、礼部右侍郎王中则等人都是悄悄挺直腰杆。
与卫国公争斗数十年的他们虽然还未发难,但一股强烈的斗争意识却已无声的传递、弥漫开来。
国子监祭酒周鸿雁面色如常,双眉却微微扬起。
自大夏开国,国子监与太学府便争斗不休,但由于皇帝偏向国子监,以往的争斗都是国子监胜利。
然而昨日江寒的一本通俗小说却抢了《国子集》的销量。
往小了说,这不过是书籍销量的博弈输赢。
往大了说,是国子监这数十年来第一次输给了太学府。
因为江寒就是太学府的人。
卫国公面无表情,姿态不变,对于今日之事他早有预料,也已作出了让步的打算。
一些中立的国公勋贵们则是淡漠的旁观看戏,学正为六品官,以一个六品官弹劾一个只有童生文位的儒生,还真是从所未见。
但谁都知道,今日这件事幕后操纵者并非学正和儒生,而是宋国公和卫国公,是党争!
“竟有此事?”夏启帝神情未动,沉声道:“爱卿仔细述来。”
李学正道:“昨日卫国公之子江寒于国子监门口打着‘大夏诗魁’的名号,招摇过市,售卖一书。被国子监学子发觉书中充斥着各种有违人伦天道之理念,更有辱及陛下之辞言,后经由学子告之刑部,刑部着人抓拿……后因太学府儒生禇云栖介入,刑部释放江寒,江寒于刑部门口,竟侮辱、动手掌掴微臣!”
“微臣念他只是一介童生,不愿动手伤及性命,岂料他得寸进尺,以腿猛踹。”
“此事刑部各官,国子监生贺秀、王元等人皆可作证!还请陛下为微臣作主!”
李夫惟奏报完毕,宋国公贺连松微微侧身,看向江震声。
而礼部王侍郎、左督御史张华等人也均是朝江震声看去,等待他的反应。
若江震声反击,但直接将江震声拉下水。
若江震声不予反击,那么他们也会趁机弹劾,绝不会给他自保的机会。
“可有此事。”夏启帝看向刑部尚书。
秦尚书上前一步,高声道:“确有此事!殴打李夫惟之事,刑部多人亲眼目睹,而著书辱君一案,臣查过了,书中确有辱君的蛛丝马迹!”
相应的证据,他早已呈给夏启帝过目。
这时候,羽林卫统领江锋出列,高声道:“陛下容禀,臣有话要说!”
羽林卫为禁卫军,乃皇帝的宿卫和仪仗部队。江锋作为统领,自然也有资格上朝。
夏启帝沉声道:“说!”
江锋目光如刀,冷冷看了刑部尚书一眼,对方面无表情。
江锋高声道:“臣要状告刑部尚书御下不严,其下郎中聂舒贪赃枉法,滥用职权,昨日在刑部监牢当中,提审江寒之时,竟欲动刑屈打成招!江寒著书辱君一案,尚无定论,聂郎中却欲动刑坐实此事,背后只怕有人指使!还请陛下严查此案!”
这是卫国公府的反击。
诸公心知肚明,虽然卫国公还没下场,但江锋下场了,就代表卫国公出手了。
秦尚书面无表情,这种打击似乎在他意料之中,说道:“刑部郎中聂舒一意逞快,确实方法不佳,臣治下不严,的确有过!已严惩此人!不过聂舒并未动用刑具,若是不信,召来江寒一见便知。”
“但刑部郎中是否滥用职权,与江寒是否著书辱君无关!目前应该处理的,乃是江寒著书辱君、殴打学正一案!”
江锋沉声道:“江寒何来著书辱君,分明是别有用心之人在曲解!还请陛下明鉴!”
夏启帝微微点头,说道:“众臣以为,此案该如何处理?”
贺连松朝江震声看了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轻蔑和不屑,脸上挂上一抹淡淡的笑容,而后看向王中则。
王侍郎当即出列,拱手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事件极为严重!江寒殴打国子监学正,是为不尊师道,著书亵渎皇恩,目中无君,是为不尊君道!且此事经昨夜发酵,如今京都百姓皆知,学子更是有着极大的怨气!臣上朝前知悉,已有数千学子、百姓自发组成队伍,于街上游行,抵制江寒所著妖书!现应已至卫国公府!
连百姓也如此义愤填膺,若不严惩江寒,如何让百姓平息怨愤!如何让天下学子消止怨念!还请陛下严查卫国公府,严惩江寒!”
这番话在大殿当中回荡,所有人都是一惊。
数千学子、百姓游行,抵制妖书?
这招也太厉害了!
如此一来,就算江寒所著的书并没有真正的辱君,如今也辱君了!
宁国公着急的看向老朋友,却发现江震声面沉如水,似乎无计可施了。他心中暗急,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这些儒生的手段果然高超!裹挟平民声讨江寒,如此一来,就算卫国公出面保下江寒,作出退步,江寒的文名也臭了。
之前他不愿下场,置身事外,是怕一下场给夏启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