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色的丝线无风飘荡,每一根都向着不同的记忆碎片而去。
“你很聪明,或者说你的潜意识很聪明。”久天一边释放着精神力丝线一边说。
“即便是最善良的人也会有杀死某个人的想法,即便是最凶恶的人也会有温馨的回忆。”
“每个人的回忆里都不会只有黑暗或者光明,你也不会例外。”
散发着莹莹光芒的丝线穿透了各种各样的回忆,仿佛是被最手巧的织女所控制,开始在其中摸索。
“在黑夜中,如果有一群数量很多的萤火虫,它们散发的光芒会格外刺眼,几乎只看一眼就会被人发现。”
“但如果把它们打散在夜色,单只的萤火虫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会被很快淹没在无边黑暗里。”
“那对于你来说唯一的正面回忆,也被你用这种方式埋藏起来了吧?”
“将那个显眼的光明切碎之后放到不同的黑暗回忆里,让光芒隐匿。”
久天感受着指尖的丝线传来的回馈,那是一种很难说得清楚的奇异“触感”,通过精神力丝线他可以更加清晰地深入吴诺的回忆,找寻那潜藏起来的点点光明。
渐渐地,开始有一些极其细小的记忆碎片被精神力丝线抽离,它们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却散发着与周围充满怨念的记忆碎片截然不同的气息。
它们散发着温暖、平和的气息,虽然细弱,却也在倔强的发光,就像是散布在沙滩上的晶石。
渐渐地,精神力丝线抽取出类似的碎片越来越多,这些碎片开始慢慢汇聚,最后形成一个大块的记忆碎片,里面有一道慈祥的身影。
就和天底下所有善良的祖辈一样,那个身材略微有些伛偻的老人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她满头白发,看着那么瘦小,但在出现的一瞬间那些看似强大的怨念都被驱离了不少。
原来这就是吴诺一直隐藏起来的光明,这就是他内心中最大的“善”。
看着那个身影久天沉默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婆婆,记忆里也是这么笑着看自己。
而此刻这个老人的笑,是在对着吴诺和吴言吧?那个被所有人视为怪物的两兄弟,在她眼里却和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
她替他们擦掉身上被别人扔的污泥,在伤口上仔细地涂抹药酒、夏天的时候为燥动不安的他们扇着扇子唱摇篮曲、给不能去上学的他们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导辨认。
这两个被遗弃的畸形孩子与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但她却视如己出。
她是吴诺心中唯一的光明,但伴随着她的离去,吴诺也将其封存,甚至把她分割成无数的细小碎片,埋藏在那些黑暗中。
这是他最宝贵的记忆,终于被久天找到了。
吴诺的意识此刻也直接把久天忽略集中在了老人身上,他没有说话,只是想好好看看她。吴诺自己都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过老人了,只知道没有了她的世界变得更让人难以忍受。
“你赢了。”
过了良久,吴诺才说话,他猜到了久天潜入他记忆里是想找什么,他也做到了,如果久天基于老人的回忆构筑出一个幻境,吴诺确实可能沉沦。
他可以对着吴言的样子下死手,但无论如何不能对老人的样子发起攻击,即便那是虚幻的。
是啊,久天找到了,花了些力气,不过还是找到了。
但他忽然不怎么想利用这个老人来对付吴诺,虽然吴诺扭曲而阴暗,但这个老人却无私而伟大。
将这样一位善良的人虚幻出来对付吴诺,他做不到问心无愧。
久天叹了口气,将四周的精神力丝线收了回来,同时整个精神力开始消散。
吴诺重新感觉到了一阵眩晕,不由地闭上了眼,再睁开的时候意识已经重新回到了传承空间这个虚拟的身体上,他看到了久天正遥遥的望着他。
“怎么样?”鬣狗看到久天睁开了双眼,有些紧张地问到。
久天还是在沉默。
“动手吧。”吴诺看着久天,他没有想到原本的局面会变成这样,是他太小看对手了吗?也许不是,他已经很小心谨慎了,但奈何久天这个怪物能力层出不穷,不管局面变得怎么糟糕他始终有后手。
但是久天依旧没有行动。
整个场面僵住了,伍行伍剑两兄弟看着他们有些奇怪:怎么回事?不是幻境不怎么管用吗?不是那个银翼要赢了吗?怎么两个人发了呆之后银翼反而说久天要赢了?既然久天要赢了他怎么还不动手?
终于,久天叹息了一声,他四周的空间中好像有着什么东西层层崩解。
“算了,我做不到。”
“什么?”
“啥?”
吴诺和鬣狗都愣住了。
“没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久天淡淡地说,“我输了。”
随着一声脆响,四周的幻境彻底崩碎,露出了原本的传承空间面貌。
久天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丝毫地为说出“我输了”而有什么波动。他也主动地解除了幻境,没有给自己留下反悔的余地。
吴诺有些不能理解,鬣狗更不能理解。
鬣狗长大了嘴心想不是说已经赢了吗?你俩还互相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