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晟等人深知林晧然思虑周全,不然亦不会在徐阶的多番迫害下,仍然能成为这个朝堂最有权势的阁老。
现在他们想要推翻太医院的诊断结果,确实需要他们拿出相应的证据,而不是单靠一个臆测便蛮干。
一直沉默的国子监祭酒万士和犹豫了一下,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女婿便在太医院任职,他应该能够找到一些相关证据!”
林燫听到这话,当即欣喜地说道:“万大人,如此便有劳于你,你务必要寻得张院正和李院判受赂的证据!”
林晧然的心头微微一动,显得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林燫。
潘晟等人却没有觉得林燫有什么不妥,却是充满着期待地望向万士和,亦是有官员随和着林燫向万士和请愿。
“此事关乎我大明立国之本,无须诸位大人叮嘱,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万士和面对林晧然等人的期许,亦是拍着胸膛打下保票地道。
潘晟等人看到万士和如此积极,悬着的心亦是微微放松了不少。
只要他们顺利拿到徐党指使张院正和李院判造假的证据,那么他们便要以名正言顺地推翻陈皇后不能生育的结论,进而阻止册封皇长子朱翊钧为太子,而他们亦成为“护嫡派”的大功臣。
林晧然看到众人很是乐观的模样,便是给旁边的陈绍儒使了一个眼色。
陈绍儒是广东南海人士,嘉靖十七年进士,初授户部云南司主事,累任郎中,受到排挤而外放。后经贬官,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官至云南左布政使。
得益于新帝登基,致使朝堂出现了不少空缺位置,林晧然亦是将他举荐回京,出任正三品的太常寺寺卿。
陈绍儒显得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当即泼出一盆冷水道:“诸位可曾想过!即便此次张院正和李院判是受人指使而造假,但如果陈皇后确实生不出皇嫡子,今后咱们又当如何?”
这个事情的棘手之处在于:哪怕他们明知徐阶那边在太医院做了手脚,只是皇嫡子始终没有出现,那么他们会“得罪”皇长子朱翊钧。
一旦得罪了下一任皇帝,虽然他们可能不会丢掉乌纱帽,但很可能会被穿小鞋,却是一种他们不得不考虑的后果。
正是如此,他们现在看似做着正确的事情,但将来可能要为今日之举付出“代价”。
“陈寺卿,你就是如此迷恋于权势,而忘了礼法不成?”万士和听到这个言论,当即便是指责道。
潘晟等人亦是纷纷望向陈绍儒,只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官场沉浮,却是没有像万士和那般出言指责陈绍儒。
虽然他知道陈绍儒的这个想法过于势利,但是却知道官场没有那么多的舍生取义,亦是不得不深思这个问题。
一旦他们旗帜鲜明地反对册封皇长子朱翊钧为太子,偏偏将来继任大统的正是皇长子朱翊钧,那么日子无疑很是难受。
陈绍儒面对万士和的指责,显得一本正经地回应道:“老夫自然不敢遗弃礼法!只是现如今,大明若真有皇嫡子,我等纵使粉身碎骨亦要反对册封皇长子为太子,但现今大明朝并没有皇嫡子,甚至将来都可能没有!亦是如此,咱们很可能拥护皇长子才符合礼制,而今我们是不是要思虑周全一些呢?”
听到陈绍儒的这一番在情在理的分析,包括万士和在内的官员都露出了一个沉思的表情。
虽然他们很想阻止册封皇长子朱翊钧为太子,但此次却不是皇嫡之争,而是皇长子继位符不符合礼法。
偏偏地,现在谁都不能断定皇后是否还能生养,大明的皇嫡子最终能否出现,却是影响着他们的立场和对与错。
潘晟亦是慢慢地意识到这个事情的复杂性,却是扭头望向正在喝茶的林晧然道:“依林阁老之见,我们当如何呢?”
万士和等人听到这话,亦是纷纷扭头望向林晧然。
却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已经悄然将这位计深似海的林晧然视为主心骨,他们护礼派的带头大哥。
林晧然迎着众官员的目光,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才道:“诸位可知,不管将来的皇帝是皇嫡子还是皇长子,跟咱们的立场实则并无影响!现如今,我们护的不是皇嫡子,亦不是非要阻止皇长子,而是要维护大明的礼仪及法统!”
“林阁老,你这是何意?”万士和听到林晧然论调,却是有些不明所以地询问道。
潘晟却是领悟到林晧然的意图,却是轻轻地点头道:“老夫明白林阁老的意思!”说着,他扭头望向懵懂的万士和等人道:“林阁老说得对,我们并不是要跟谁作对,亦不是要非拥立皇嫡子,我们现在是要朝廷依礼而行!”
“依礼而行,那还不是要拥立皇嫡子吗?”万士和却是听得晕头转向,显得更加疑惑地望向潘晟地道。
林燫亦是明悟过来,当即便是数落道:“万祭酒,你当真是下了半天雨不着地!林阁老和潘大人的意思是不在这两个事情上直接表态,咱们此次是要依礼而行,合乎礼仪便赞成,不合适礼仪则反对!”
谭大初等人亦是彻底明悟地点了点头,他们此次不介入什么立储之争,而是守着礼法的底线,却是不由得纷纷佩服地望向林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