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胡同,徐府。
虽然徐阶遭到林党和北党的夹击,但终究是六年的老首辅,徒子徒孙更是遍布朝野。故而今天一大清早,徐府同样是门庭若市。
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是携礼而来,哪怕正在主持乡试的张四维和王希烈亦是没有忘记嘱咐家人送来礼品,表达着他们对这位师相的感激之情。
“陈郎中、李侍郎,里面请!”
徐璠带领着两个弟弟侯在前院,亦是热情地招呼着来客。
徐璠、徐琨和徐瑛如今都在京城为官,故而今日亦是没有闲着,而是帮着接待上门的中高级官员,甚至在花厅处先陪着官员聊天。
却不知是有鉴于严世蕃窃弄父权所引起的灭门惨案,还是徐璠、徐琨和徐瑛都没有足够的政治天分,徐阶虽然已经是六年的老首辅,但一直限制着三个儿子仕途的发展。
当然,徐璠、徐琨和徐瑛都是以官荫入仕,却是注定无法真正融入这个官场,通常都是只能混得一个有职无权的官身。
若是走严世蕃窃弄父权的道路,却很可能令徐家步严府的后尘,故而徐阶其实是遵循着历代首辅和阁臣的做法。
徐璠已经渐渐认清了这个事实,知道自己不可能像严世蕃那般成为小阁老,故而对仕途不再那般执着,而是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敛财和京城十几间店铺的经营上。
正是如此,看着自己的百宝斋又平添不少物件,他显得极为卖力地招待着这些送礼上门的大小官员。
徐琨和徐瑛虽然更为精明,但性格中有几分自傲,却是不愿意干这种接待官员的活,徐瑛更是借着大号溜之大吉。
对于这一切,徐府亦是有着一套固然的章程。对于哪些官员需要收礼、哪些官员需要接见,已然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
“玉饼一盒?”
“金锁一对?”
“南海珍珠一串?”
“什么,大金佛一尊?还有地契?”
……
徐璠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接待官员的间隙,亦是时刻留意着“进项”。在清点最新一批礼品之时,当看到那座金灿灿的弥勒佛像和一张张地契时,眼睛亦是不由得瞪了起来。
虽然每年送礼的不少,但能够送上如此重礼的却很罕见,单此收项便已经可以赶上父亲六十大寿的宴会了。
徐府的后花园占地并不大,但这里却有假山和小湖,园中几棵枝叶稀疏的树木彰显着几分秋天的萧瑟之意。
徐阶正坐湖亭的石桌前,身穿着一套普通的居身服饰,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见到,恐怕会误以为这位仅是一个普通的和蔼小老头。
他亦是早早起床接待着各方来客,为了维护他“贤相”的声名,更是勤勉地接待着乃至中层的官员。
虽然这种接见的工作量很大,但他却是知道想要保住自己如今的权势,那么就需要尽可能地拉拢更多的中层官员进入自己阵营。
现在他跟郭、林、高的争斗已经趋于白热化,偏偏他一直被林晧然和高拱揪着不作为的小辫子进行攻击。
正是如此,这个时候就需要更多的官员维护自己,将他这种不作为视为“休养生息”的治国之道,推崇自己是大明的贤相。
只是这种接待无疑是劳力伤神,之所以将会面的地点放在后花园而不是书房,正是希望能多一点喘息的时间。
“学生应龙拜见师相!”身穿三品官服的邹应龙来到凉亭中,显得规规矩矩地施礼道。
他原是一个小小的御史,只是在倒严之时,却是成功地押中了宝。而后得到徐阶的提携,仕途正式进入了快车道。
大理寺卿的位置跟刑部尚书有所重叠,但亦是一个实缺,故而历来争夺都十分激烈。只是他依靠着徐阶的相助,最终从众多的竞争者脱颖而出,已然成为大明的九卿之一。
徐阶的眼睛闪过一抹喜色,却是笑盈盈地抬手道:“云卿,请坐吧!”
“谢师相!”邹应龙又是郑重地施予一礼,这才小心地在徐阶对面坐下来。
徐阶打量着眼前的得意门生,却是认真地叮嘱道:“云卿,你如今执掌大理寺衙门,处理衙中大小事务当慎之又慎,切不可出纰漏!正如我早前教导你们,官场不同于其他地方,唯有慎之又慎方能不酿成大错。为师当年进入官场之初,便是毁在不慎上,你当时时以为师为鉴!”
“学生谨遵恩师教诲!”邹应龙亦是将这个告诫听进耳里,更是细品着这个慎字,显得恭敬地拱手道。
徐阶端起桌面上的茶盏,正是想要不经意地询问大理寺的具体事务。还不待他开口,却见徐璠匆匆而来,当即引起了他的注意。
邹应龙亦是注意到了徐璠的身影,当即知道这是有重要人物来访或重要的事情汇报,很识趣地闭上嘴巴。
徐璠不知道是没将邹应龙放在眼里,还是根本不懂得处世之道,眼睛连瞧都不瞧邹应龙一眼,直接凑到徐阶的跟前压低声音道:“爹,陈家刚刚送来一尊金佛和地契,初步估计价值……!”
在看到那一份重礼后,他亦是第一时间进行查询送礼之人,而且还跟送上厚礼的陈家人进行了接触。
“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