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原本是官员最为活跃的时候,特别年初即将举行一场事关个人前程的京察,无数的官员有着强烈的送礼的需求。
偏偏地,现在大明正处于国丧期间。别说是大张旗鼓前去给各个大佬拜年了,却是连春节假期都没有,每天只能老实穿着孝服替嘉靖守制。
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一些官员的心思很是活跃,却是依托着中间人进行送礼,仍然千方百计进行拉近跟朝堂大佬的关系。
林晧然本以为不会有人说情,但还是低估了京城官员的钻营能力。先是有人走通了杨富田的路子,然后吴华寿都不得不上门造访,最后花映容招架不住一些诰命夫人的说情。
只是这些倒不全然是坏事,一些人想要过来抱大腿无疑是相辅相成,林党亦需要不断壮大才能跟着徐党全方面抗衡。
到了正月十日,二十七日的国丧禁忌结束,朝廷当即停止祭典灵堂。只要挑选一个黄道吉日,一起将嘉靖的灵柩运送到永陵安葬,如此便彻底送走这位折腾大明四十五年的嘉靖帝了。
时间无疑能够冲刷掉一切东西,关于嘉靖的元素正在慢慢地消退,而隆庆新朝亦是展现出欣欣向荣的一面。
在国丧禁忌结束后,隆庆替生母杜康妃恭上谥号“孝恪渊纯慈懿恭顺赞天开圣皇后”,并迁葬永陵,设牌位于神霄殿。
与此同时,追封杜康妃之父杜林为庆都伯,命其子继承宗嗣。
裕王的生母杜康妃于嘉靖九年被选入宫,一年后被封“九嫔”的末位,一直不得嘉靖的宠爱。直至五年后,她才怀孕生了裕王,从而有幸被册封为康妃。
有鉴于汉朝时期外戚乱政的沉痛教训,大明亦是在制度上进行了防范。不仅所选的秀女都是小家小户出身,连同公主下嫁都是如此,故而大明的外戚通常都是中等家庭。
杜康妃的生父杜林是一个普通的乡绅,早年仅仅考取一个生员功名。虽然凭借着女儿生出一个做皇帝的外甥,亦是得到了“伯爵”,但实则并没有什么权势。
这种通过外戚身份所获得的功勋不仅被文官所约束,亦是不能在军中出任要职,不过是捧着一个金饭碗而已。
正是如此,明朝的权力之争历来跟外戚无缘,文官才是这个王朝斗争的主角。
仅是过了两日,隆庆正式册封陈王妃为皇后,生得一子的侧妃李采凤册封贵妃,长子赐名朱翊钧,并正式编入宗人册。
虽然这些都是帝王的家事,但亦是关乎大明王朝的大事。特别皇长子朱翊钧终于是有了名字,亦是正式进入朱家的宗人册,为着后面的册封太子打下了基础。
由于是新老交代的时间节点,各方虽然在朝堂上有争执,但没有出现过于激烈的冲突。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新一轮的争斗似乎随时都会到来。虽然大明换了一个皇帝,但大明朝堂的矛盾其实是文官团体间的矛盾,这个分裂的团体无可避免地继续斗争。
二月初的清晨,京城的天气还透着一股浓浓的寒意。
林晧然从床上醒来,旁边如同睡美人般的花映容肚子已经鼓大,听到动静亦是睁开一双惺松的睡眼,而林晧然却是温和地叮嘱道:“你再睡会!”
花映容听话地点了点头,便是闭上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只手轻轻地搭在肚皮上,嘴角抿出一丝幸福的微笑。
在三名侍女的服侍下,林晧然换上了一套绯红的朝服。
经过庭院之时,他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天空,却是无奈地轻叹一声,而后像往常一般来到饭厅享用广东特色早点。
除了跟林平常同桌外,他吃饭的时候总喜欢想着事情。
结合隆庆帝的性子已经被官员摸得一清二楚,特别隆庆被科道言官轮番上疏都没见廷杖后,却是知道徐阶那边恐怕有所行动了。
只是让他更加忧心的是,最新的情报显示北边已经蠢蠢欲动,俺答自建的金国对大明可谓是虎视眈眈,他亦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北边。
“十九叔!”
林福领着一帮护卫早已经在这里等候,见到林晧然出现,当即拉开轿帘并打招呼道。
他们这些人太多都是出身于长林村,人生已经跟林晧然紧密地捆绑到一起,除非因急事返乡外,却都会一直追随林晧然。
林晧然注意到两个长林村后生加入了护卫队,像以往那般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是钻进轿子中,然后闭目养神。
新朝新气象,官员的队伍顶着清晨的寒风汇集到西长安街,只是他们的目的地不再是各自的衙门,而是纷纷前往紫禁城。
二月的清晨显得一片昏暗,长安街上亮起一盏盏灯笼,宛如是一条长长的火龙般向着紫禁城的午门汇集而去。
几百名官员已经来到宫门前进行等候,正在固定的序位上站好,而鸿胪寺的官员正在这里维持着官员的秩序。
按着大明的规制,京城所有官员都有资格上朝。
只是这里却是有着一个潜规则:非科道和翰林的官员限制在四品以上才有主动上奏的权力,其他官员有事还得送到通政使司或会极门(左顺门)。
“林阁老来了!”
当林晧然下轿朝着宫门走去的时候,百官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