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逸殿,内阁首辅值房,檀香袅袅而起。
阿啾……
身穿蟒袍的徐阶如同一个勤奋的小蜜蜂般,跟着以往一般,早早便来到首辅值房准备办公。只是昨晚的气温突降,今日清晨透着一丝寒意,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徐阶打了一个洪亮的喷嚏后,当即便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件发生,便是抬眼望向门口,等待着信使前来。
他是一个很相信周易的人,小时候两度从鬼门关涉险,当时的一个知名的算命先生就直言他命格好,年少便能够得志,但人生要经一场大劫。
而后果然如那位算命先生所言那般,他年仅二十就高中探花,但仕途很快遭到了挫折,亦是为何前几年会笼络到蓝道行等术士的原因。
不过今天的信使还没有到来,张四维则是快步进来通禀,言称杨博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徐阶虽然是贵为首辅,但西苑一旦落锁,亦是犹如一个聋哑人般。只是他的性子历来小心谨慎,当即便是端起茶盏询问道:“子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张四维自然不敢有所隐瞒,当即便将昨晚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徐阶听到常祝被捕当日竟然跟白莲圣母同床共枕,偏偏杨博昨晚还宴请了刚刚出狱的常祝,一时间亦是端着茶盏愣住那里。
如果说前者,只能说明林晧然这个人确实是布局高明,自己再次被林晧然算计了。只是这后者,杨博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竟然如此着急地宴请常祝等人,这是主动往林晧然的枪口上撞吗?
徐阶亦是经历过诸多风浪的官场老人,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便是轻轻地抬手道:“你将他领进来吧!”
“是!”张四维恭敬地应了一句,便是转身到外面将杨博引出来。
杨博在进来前,显得若有深意地对张四维拱手道:“子维,有劳了!”
“表舅,你一定能度过此劫的!”张四维轻轻地点头,亦是用眼神鼓励地道。
二个人不仅是蒲州同乡,由于张四维的舅舅王崇古跟杨博结了儿女亲家,故而张四维还得称杨博一声“表舅”。在今年年初,两人的关系更是亲上加亲,张四维的儿子张甲徽迎娶了杨博的孙女。
张四维亦是知道杨博面临着一场劫数,不管是出于这种亲密的关系,还是晋党整体的利益,都是希望杨博能够渡过此劫。
虽然他的师相是当朝首辅徐阶,但徐阶的门生可不仅仅他这么一个门生,而他想要在这么多门生中脱颖而出,自然还需要他晋党这边一直保持着足够的臂力。
张四维将杨博引进来后,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帮着杨博守在门口。
杨博的眼睛极力涌现着眼泪,在见到徐阶之后,却是突然扑通在地道:“元辅大人,请务必救救下官,下官今后一直以元辅大人马首是瞻!”
这……
张四维看着这一幕,却是不由得瞪直了眼睛。
虽然他知道杨博很在意吏部尚书的宝座,但看着这位素来不可一世的表舅做出如此有损颜面之举,心里亦是震撼莫名。
不过他亦明白,一旦到了杨博这个位置,恐怕他亦是做出这个选择。不管是严嵩跪夏言,还是徐阶跪严嵩,早已经是官场一种比较普遍的现象。
“使不得,使不得!惟约,你快快请起!”徐阶亦是微微一愣,而后忍着心中的窃喜,却是从座位绕过来并亲自搀扶杨博地道。
一直以来,虽然杨博对他的事情都很上心,但终究跟胡松还是有些差距。只是现在看来,杨博正在向胡松靠拢。
“元辅大人,我被那小儿算计,还请务必伸出援手,不然我便不起来了!”杨博显得泪眼婆娑,当即进行耍性子般地道。
徐阶虽然知道杨博有演戏的成分,但心里很是十分的受用,便是进行安慰地道:“子惟刚刚已经跟我说了,你的事情倒不算大!只要皇上不进行问责,此事便能够揭过去,你快快起来吧!”
这倒是一个实情,若是着于轻处的话,杨博仅仅是宴请常祝等同乡吃一顿家常便饭,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
“那小子一大早进了宫,还有朱孝希现在已经应该是到了万寿宫,他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杨博指着外面的值房,显得担忧地说明实情地道。
如果不是林晧然和朱孝希进了宫,他断然不会选择向徐阶下跪,只是现在的形势不利,却是需要他做出更大的牺牲。
啊啾……
正在值房无所事事的林晧然突然打了一个洪亮的喷嚏,显得若有所思地朝着首辅值房耸起了耳朵,然后脸上突然笑了笑。
“他进来了?”徐阶听到这个消息,眉头不由得微微地蹙起地喃咕道。
虽然他没有将林晧然打发前去修史,但亦没有让林晧然指染内阁的票拟权,故而林晧然在当下的内阁实则是一个“闲人”,主要的事务还是都是在兵部那边。
按着一惯的作风,林晧然早上都是到兵部主持点卯,待到中午或下午才会来到内阁晃悠,甚至一整天都见不着人。
而今早早来到内阁,其意图可谓是不言而喻,这确实是要置杨博于死地啊!
“元辅大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