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正德当年出京南下四处游玩有所不同,嘉靖离开京城的目标很是明确,已然还是那一座他心心念念的兴王府。
却是不得不承认,这位从小在安陆长大的皇上对安陆有着很浓的感情,已然是将安陆当作他真正的故乡。
从最初将安陆州提升到行政地位等同于顺天的承天府,再到多次指使阁臣编撰兴都史,最后则是在兴王府基础上扩建的承天皇宫。
这种种的举措足见嘉靖对安陆的那一份感情,甚至在嘉靖的心底最深处,已然是恨不得将大明的行政中心搬到承天。
只是皇上南幸承天并不是一件好事,不仅需要花费巨大的钱粮,而且皇上的安全无疑受到一定程度的威胁,甚至会致使整个大明王朝陷入于动荡中。
林晧然作为这个王朝的财政大臣,对现在大明财政最是了解,知道这必定是一项相当大的负担,甚至会激起嘉靖扩建承天府城的想法。
亦是如此,他心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要进行劝阻,让到嘉靖打消南幸承天的念头。
“皇上,送归《承天大志》和乞药之事,大可交由我等臣子前往,南幸之事万万不可也!”徐阶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劝阻地道。
“皇上,还请三思,切不可南幸承天啊!”严讷和李春芳跟着跪在地上进行附和,一起劝阻着嘉靖南幸承天。
吴山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亦是随着站出来进行劝阻道:“皇上,南幸之事兹事体大,还请皇上务必三思!”
一时间,四位阁臣是一致进行了劝阻,阻止嘉靖真的南幸承天。
在历朝历代中,却是不乏想要离京的皇帝。只是除了那位喜欢瞎胡闹的正德皇帝,大明多数的皇帝都是生死在京城,甚至终年都没有能够离开顺天府。
至于下面的重臣对此事态度则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劝阻皇上离京。
林晧然原本想要放下双方的恩怨,一致对嘉靖进行劝阻,但突然间停了下来。源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政治嗅觉,他若有所思地扭头望向了徐阶。
有时候便是如此,一个没有任何逻辑分析的结论突然从脑袋中跳出来,从而会直接影响一个人的行动。
黄锦虽然知道皇上对安陆的那一份浓厚的感情,但并不希望皇上这般折腾。只是限制于他太监的身份,却是没有资格站出来进行劝阻,则是好奇地望向嘉靖的反应。
嘉靖眉头不由得微微地蹙起,虽然知道这个事情定然遇到臣子的反对,但却没有想到内阁四位重臣的意见如此统一。
他突然意识到林晧然并没有表态,便是将目光落在林晧然身上进行询问道:“林爱卿,你又是什么态度呢?”
在听到这话后ꓹ 所有人的目光便是纷纷望向了林晧然。
徐阶心知林晧然这是一个历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脸色显得不好看,严讷则是直接压着声音地警示道:“林尚书,在大是大非面前ꓹ 切不要自误!”
林晧然自是知道劝阻皇上离京是官员一贯的做法ꓹ 特别明英宗便是北伐时被擒,令到阻止皇上离京成了一种政治正确。
他对严讷的话却是充耳不闻ꓹ 对着嘉靖进行回应道:“回禀皇上ꓹ 臣正在计算户部是否能够承担皇上南奉承天的支出费用!”
咦?
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ꓹ 徐阶等人这才明悟过来。
南幸虽然不会像南巡和南游花费那般庞大,但亦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单是护卫军就一万多人ꓹ 这前往安陆往返要大半年的时间。
却不论嘉靖是否听从劝阻,若是户部根本无力承当这一笔庞大的开销,皇上想要前往承天府的愿望已然是破产。
“林爱卿ꓹ 户部能否承担得起朕此次南幸承天的开销呢?”嘉靖面沉似水,显得冷漠地询问道。
林晧然似乎是经过几番思考般ꓹ 这才诚实可信地回应道:“回禀皇上ꓹ 此事花费甚大ꓹ 而今二月可谓是青黄不接之期ꓹ 户部太仓存银已不多,已然是无法承担此次南幸承天的开销!”
徐阶等人听着这番说辞,不由得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发现林晧然劝阻的手段显得更加的高明,嘉靖的脸色则越发的难看。
正是双方心情各异之时,林晧然的话锋一转地道:“若是皇上执意南幸承天,恐要尽快督促徐阁老的门生成守节尽快将赃银押解至京,此事便可水到渠成!”
虽然朝廷在砍掉严世蕃的脑袋之时,便已经下令查抄严家,但朝廷所委任的新任江西巡按成守节八月份才到袁州府。
这查抄严家的工作进行两月有余才算是告一段落,而押解的两百万白银虽然已经在路上,但至今都没有运到京城。
正如林晧然所言,如果这两百万银到了京城,那么户部根本不需要掏出一文钱,嘉靖南幸承天的费用则解决了。
这……
黄锦愣愣地望着林晧然,突然发现人的脑子还真有着极大的差距。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不仅帮着皇上解决南幸的钱财问题,甚至还趁机指责徐阶的门生成守节抄查严家的进度过慢。
按着惯例,抄查贪官的家财是直接入内库,故而皇上南幸花费的是皇上自己的钱财,世人恐怕亦不会有过多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