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牢房中的异味刺鼻,但声音却是如针扎心。
胡宗宪面临着这一场牢狱之灾,所求的并不是林晧然的营救,而是仅仅渴望公正的判决,得到一个最基本司法公正的机会。
只是这个诉求看似简单,但实质亦是很难。
在当下的朝堂中,早已经没有什么司法公正可言。不然夏言不会被送上断头台,而严世蕃和严文龙没准会有另一种结局,胡宗宪亦不会被押送到京城受审。
胡宗宪原本抱着希望写下一万字的《辩诬疏》,可谓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得很清楚,只是送到了宫里宛如石沉大海,皇上至今连屁都不放一个。
正是如此,他现在能够依仗的却是这位仅仅一面之缘的户部尚书林晧然,求的是一个司法公正的待遇。
“此事我答应于你!若是三司会审还妄图以严世蕃的方式对待于你,本尚书会为你亲自上疏鸣冤!”林晧然望着胡宗宪的眼睛,显得郑重地承诺道。
如果在早前,他或许还有所顾虑,毕竟这事情的背后操纵者正是徐阶。但经过了这一趟万寿宫之行,却是让他有了更大的底气。
一旦胡宗宪真被徐阶强行扣上一个“通倭”的罪名,他无论如何都要为这位抗倭第一功臣鸣个不平,为这肮脏的世道还一块净土。
虽然他知道党争素来无情,但亦是不能没有底线。胡宗宪虽是严党中人,但更是抗倭的大功臣,怎么都应该有一个安稳的晚年。
吴胡宗心知这话的份量,感激地望向了林晧然道:“大恩不言谢!”
吴松奇发现父亲望向自己,亦是跪在地上向林晧然重重地叩头道:“谢过林尚书的大恩,我胡家永生不忘!”
林晧然看着这糟糕透顶的牢头,关切地关心了几句,这才跟着胡宗宪告辞离开,而胡松奇则是留在这里。
北京的天空刚刚还是一片晴空,但眨眼间重新变得灰沉沉的,几只展开长翅的鹰隼在高空中盘旋。
林晧然从刑部大牢走出来,意外地刑部尚书黄光升正站在门口的院前,黄光升正负手而立地望着阴沉的天空。
黄光升是嘉靖八年的三甲进士,初授长兴知县,经过几十年的摸爬滚打,已然是成为了掌管刑狱的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的权柄自然是远逊于户部尚书,但他的年纪和资历都远在林晧然之上,特别这里还是他的地盘,已然令到他有着几分底气。
林晧然看着黄光升故意端着高资历的架子,心里虽然有所不喜,但还是上前主动拱手道:“见过黄尚书!”
“林尚书前来亦不提前打个招呼!”黄光升显得微微地责怪道。
林晧然跟黄光升并没有什么交情,深知这是客套话,却是微笑着回应道:“本官深知黄尚书事务繁忙,故不敢叨扰!”
“倒没有你说得这么忙,不知可否到里面坐一坐?”黄光升面露微笑地望向林晧然,正式发出邀请地道。
林晧然隐隐猜到了一些东西,却是微笑着轻轻地摇头道:“不了,户部还有事要处理,我得先回去了!”
徐阶跟“独相”严嵩截然不同,他的政治手段讲究的是联盟,更多是设法拉拢各方的势力,成为形成一张巨大的“泛徐党”。
他跟杨博所代表的晋党便是一个稳固的联盟,黄光升跟杨博是同年好友,且黄光升隐隐代表着福建党,故而三方又形成一个隐性的联盟。
正是这种联盟关系,徐党虽然没有严嵩那种大权独揽,但已然有着不弱于严嵩的影响力,更是能够做成他所想要做的事情。
“那咱们在这里聊两句可好?”黄光升宛如一个长辈般,指了指旁边道。
林晧然却是不动声色地点头道:“好!”
除了刑部左侍郎钱邦彦,其他人都是拉开了一定的距离,留出这里的空间给这三位大人物在这里密谈。
“林尚书,你怎么看胡宗宪通倭之事?”黄光升抬眼望了一下刑部大牢,显得直白地对着林晧然询问道。
林晧然面对着这个试探,则是微笑着回应道:“胡宗宪究竟有没有通倭,此事还得经三法司会审!当然,你们三法司亦要公正审断,不可冤枉了一个好人!”
这……
钱邦彦的眉头微微蹙起,显得迟疑地打量着林晧然,却是不知道这小子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装糊涂。
他刚才的阻拦,现在黄光升特意出现在这里,意图可谓是相当明显了,结果这小子竟然还说要司法公正的蠢话。
“林尚书,此案有书信为凭,可谓是板上钉钉之事!”黄光升显得颇有城府,却是望着林晧然的眼睛道。
林晧然迎着黄光升的目光,微微一笑地回应道:“关于书信之事,刚刚胡总督跟本官言明,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误会!”顿了顿,他又是颇有深意地补充道:“黄尚书,还望你在审理此案之时,务必要多方调查,而不可草草结案,做出草菅人命之事!”
北京城的天空多变,刚刚还阴沉沉的,现在却是半灰半晴。
在黄光升进行暗示的时候,林晧然未尝不是在暗示。他不仅不会避开此案,而且还要盯着这个案子,会为胡宗宪鸣冤。
钱邦彦一直在旁听,只是看到林晧然竟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