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京城的屋顶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今年比往年要更冷,在第一场雪之后,京城接连迎来了两场雪,且一场比一场要大,致使道路满是积雪。
不管是为了自己方便,还是要给别人方便,京城的居民都主动拿着扫帚扫掉自家门前的雪,保持着道路的畅通。
由于明年便是春闱,两京十三省的举人纷纷涌到了这里,令到这里的酒楼比往年更要热闹,客栈的价格自然是达到了高峰。
老举人会早些到达京城或者是一直留居京城,但新科举人通常都是刚刚到这里,甚至有很多偏远的省份新科举人还不见踪迹。
“却不知明年是谁主持会试呢?”
“按着朝廷的惯例,徐阁老主持过一届自然不可能,应当由袁阁老主持!”
“袁阁老的资历要差上一些,怕是得由户部尚书严讷,亦或者是礼部尚书李春芳!”
……
跟着往届一般,这些举人最关心的是由谁来主持这场会试,除了想要提前知道自己将来的老师外,实质亦是想要“对症下药”。
跟着童子试和乡试不同,会试已经很注重策论。若是能够知道主考官的政治观点,在面对策论之时,他们的胜算无疑要大一些。
他们寒窗十年,且苦苦等候三年的时候,哪怕能够增加一成的金榜题名的机会,亦是不辞辛劳地钻这个牛角尖。
西苑,万寿宫。
从宫门到万寿殿的宫道上,这里的雪反复地被扫除,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太监正奴役着几个小太监认真地扫雪。
一个通政司的官员将奏疏匆匆送到了旁边的无逸殿,却是没多大的功夫,当朝首辅徐阶从无逸殿出来,径直朝着万寿宫而来。
“瞧什么瞧?还不快扫雪,小心咱家打断你们的狗腿!”老太监看到几个小太监偷懒,当即便是板起脸大声地喝斥道。
几个小太监暗自倒霉摊上这么一个主子,便是埋头继续扫着雪。
“徐阁老,当真路滑!”老太监看着徐阶过来,当即满脸讨好地道。
徐阶正是心事重重地模样,对着这个主动讨好的老太监保持着笑容地回应,只是心思却是全在手上的奏疏上,便是匆匆地走向万寿宫。
“当真是忘恩负义,亏老子当初为你如此打掩护!”老太监刘宝看着徐阶匆匆离开,心里显得愤愤地暗骂道。
一个正在扫雪的小太监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同时将刘宝的话暗暗地记到了心里。
徐阶到了万寿宫,通过小太监的通禀,很快就走进了这座暖和的宫殿之中。
身穿蓝色道袍的嘉靖最近的心情不错,甚至是为此荒谬了政务,一堆奏疏整整齐齐地堆放在长案上,却是一本都没有翻动。
就在几天前,嘉靖的修道事业迎来了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以昔日陶仲文儿子陶世恩为首的五人,他们一起献上了《诸品仙方》、《养老新书》和《七元天禽护国兵策》及其所制金石药。
嘉靖在服用这种丹药后,身体得到了久违的绽放,却是将这五个人聚到紫宸殿,要他们如当年的陶仙师般为他炼制丹药。
由于刚刚服上丹药,他的脑子还显得昏昏沉沉,面对着黄锦送上来的奏疏,却是轻轻地摆了一下手,而黄锦心领神会地念了出来。
嘉靖其实早就知道严世蕃逃回江西,甚至他早就料到会逃,现在听到严世蕃如此行径,当即愤怒地道:“这个严世蕃当真死不足惜!”
如果他对严蒿还有些旧情的话,那么他对严世蕃毫无情义可言,若不是念及严嵩的情份,他当年便如同对待李默那般,直接让他瘦死于狱中。
徐阶和黄锦听到这话,不由得暗暗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嘉靖揉了揉眉头,像以往那般听取徐阶的意见,却是对着徐阶进行询问道:“徐阁老,你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置?”
“回禀皇上,严世蕃本被判雷州戍边,其逃回分宜亦就罢了,却是跟罗文龙不念皇恩,反而时常诽谤君父。此种恶徒,臣以为当缉拿至京问罪!”徐阶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当即进行回应道。
时至今日,那个老家伙已经无法威胁于他。只是这些年,他却总是想起昔日的种种耻辱,特别是痛恨严世蕃当初的咄咄逼人,亦是决定对严世蕃落井下石。
嘉靖听到徐阶亦是这个想法,便是顺水推舟地道:“好,那便依你所奏!”
“臣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徐阶的眼睛闪过一抹喜色,当即恭恭敬敬地施礼告退地道。
冯保一直站在红漆柱子旁边,看着这个事情成了定局,深知这个朝堂怕是要动上一动了。
徐阶回到首辅值房,当即迫不及待地在林润的那份奏疏上进行票拟,不过他耍了一个小动作。
正常而言,缉拿严世蕃的这个皇差应该是交给江西巡抚,但江西现今并不设巡抚一职,故而应该交由江西巡抚李顾义。
只是他却是知道李顾义跟严家有着亲密关系,如果将这个命令交到李顾义手上,怕是无法将严世蕃押赴京城。
正是如此,徐阶却是直接将始作甬者的南京御史林润填上,却是将缉拿于逃军严世蕃的皇差交给那个野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