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富田让人将酒席撤掉,重新送了一壶铁观音上来。
林晧然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品着,面对着走回来重新落座的宁江和魏时亮,便是直接询问道:“你们二人想要打什么主意呢?”
杨富田并没有吭声,好奇地用眼睛打量这二个人,宁江是兵部职方员外郎,魏时亮是兵科给事中,心里隐隐猜到一些东西。
江宁和魏时亮互换了一下眼色,二人显得有备而来,魏时亮则是从怀中掏出一份奏疏递过来道:“师兄,我想上疏弹劾杨博,这份是我昨夜写好的奏疏!”
此言一出,令到气氛当即一凝。
六科言官虽然可以弹劾包括徐阶在内的任何朝堂大佬,只是这些朝堂大佬都是根基深厚的官员,哪怕不能像昔日严嵩那般轻描淡写地将人弄死,但亦是能够轻松地毁掉这个人的前程。
杨博是嘉靖八年的老进士,又身居兵部尚书一职,更是得到嘉靖的充分信任,却不是魏时亮一个小小的兵科给事中所能得罪的大人物。
林晧然却是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宁江,这才伸手接过魏时亮递过来的奏疏,却是没有急于进行劝阻,而是耐着性子将奏疏打开阅览。
杨富田则是微微地蹙起眉头,对着魏时亮劝阻道:“魏兄,不说杨博现在是兵部尚书,他的背后还有山西商帮的支持,你这样做绝对是以卵击石!”
“朝廷就是因为都是你这种明哲保身的官员,这才让杨博如此的胡作非为!”宁江当即冷哼一声,跟着杨富田针锋相对道。
二人已然是八字不合,却是怒目瞪着彼此,空气中似乎散着电火花。
魏时亮则是轻叹一声,目光落向林晧然并解释道:“我知道此举不明智,但杨博此等做法实乃坏了大明军纲,我这个兵科给事中不能视若无睹!”
林晧然已经看过奏疏上面的内容,却是抬头望向魏时亮肯定地道:“你这份奏疏送到内阁,只会是石沉大海,而你恐怕要得离开京城了!”
虽然科道言官成功地扳倒了内阁首辅严嵩、兵部尚书胡宗宪等人,但那是顺势而为的结果,宛如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更多的“稻草”则是被打击报复或扫出京城。
“我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我想要为此事鸣不平,想要我大明的将士将来能继续为我大明浴血奋战!”魏时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林晧然,显得吐露心扉地道。
杨富田顾不得跟宁江较劲,原打算想要拦阻魏时亮做蠢事,但此时纵使胸中万千话,亦是转为了一声叹息。
林晧然将那份奏疏放在桌面上,却是再度进行询问道:“你现在是兵科给事中,前途远大,当真要这般自毁前程吗?”
“我魏时亮入仕,既不为财,亦不为权势!虽然我不能如师兄般为百姓做下这么多实事,但我亦愿意牺牲我一个魏时亮,为有功之士鸣不平,让大明对将士能够赏罚分明!”魏时亮的眼睛坚定地望着林晧然,显得义无反顾地回应道。
话音刚落,宁江从怀中掏出一份奏疏递给林晧然道:“师兄,这是我的奏疏,我亦是跟随魏兄一起弹劾杨博那个老匹夫!”
“你是兵部职方员外郎,若是你上这道奏疏弹劾你的顶头上司,那这辈子你休想要出头了!”杨富田的眼睛一瞪,当即便是指责道。
如果说魏时亮是以卵击石,那么宁江却是自寻死路,他这是挑战官场的潜规则,实质是官场最忌讳的“以下犯上”。
宁江的眼睛一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般道:“我意已决!”
“你们二个当真胡闹啊!”杨富田心中大气,便是连同魏时亮一起指责道。
宁江一直习惯于跟杨富田打嘴炮,便是当即进行挖苦道:“如果事事尽是只晓得忍让,那我等跟徐华亭还有什么区别?”
却不得不说,堂堂的大明首辅在这一个戊午科的小圈子里,已然成为了一个反面人物般的存在,现在更是无端端地躺枪。
林晧然深吸了一口气,便是对着他们二个人说道:“既然你们不怕被贬出京城的话,那么做便做吧!不过你们这般做只会白白牺牲,且做不成事情,此事还是由我运作吧!”
宁江和魏时亮交换了一下眼色,当即恭恭敬敬地对着林晧然施予一礼道:“一切听从师兄的吩咐!”
杨富田看着林晧然选择出手,却是不再继续吭声。如果魏时亮和江宁是以卵击石的话,那么林晧然却是以石击石,令到事情可能有另一番结果。
林晧然则是让人送来了纸笔,旋即便是在这里筹划着这一件事,决定跟杨博唱一唱反调。
宁江和魏时亮纷纷献策,包括杨富田亦是认真参与进来,不过他们的眼睛很快变了,显得既欢喜又震惊地望向了林晧然。
虽然他们早已经林晧然有着林算子之称,曾经连吏部尚书郭朴都着了他的道,但真正跟着林晧然谋划着事情的时候,才发现林算子是名副其实。
林晧然要么不做事,一旦选择做了,亦会力求做出滴水不漏。针对着杨博的种种可能反应,制定了不同的方案,那一大张白纸很快被写得密密麻麻。
林晧然之所以对杨博出手,却不全然是为了戚继光和俞大猷两名武将鸣不平,其实是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