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耀被调往南京右都御史后,高府的门庭随之冷落。
原本往来不绝的送礼官员似乎一夜之间全部死绝了一般,这座宅子瞬间被世人所遗忘,那扇红漆大门亦是紧紧地闭着。
昨天还是一位高高在上的户部尚书,但今日却成为了无人问津的南京右都御史,高耀遭到了仕途生涯的一场最大打击。
他于嘉靖十四年入仕,从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做起,虽然历经磨难,但却一步步爬到了户部尚书的宝座,执掌了大明的财政大权。
高耀自昨日接旨归来,便一直躺卧在床,期间谁都不见。而今天恢复了一些后,却是选择离开这一个伤心之地,打算即刻前往南京养老院。
正是让大家收拾东西准备离京,却听到旁边的爱妾在那里哭哭啼啼,当即破口大喊道:“你哭个啥?老子还没死呢!”
“妾身是不是以后再也回不来京城见我爹娘了?”这名小妾哭得梨花带雨地道。
她是地地道道的顺天府人士,此次跟着高耀一起到南京后,担心很难再有机会回来京城,却是不免生起了几分的乡愁。
高耀却是皮笑肉不笑,充满着戾气地说道:“老子还没那么容易倒下!那小子是耍了阴,姓徐的亦不厚道,但老子定然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说到这话的时候,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眼睛迸发出狠厉的光芒。他已然是对这一次失败很是不甘心,特别还是栽在一个年仅二十一岁的毛头小子手上。
那名爱妾看着他如此的雄心壮志,心里却没有涌起期待,反倒感到了一阵不踏实。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在高耀灰溜溜地离开京城之时,槐树胡同的吴府重新焕发了生机,不断有官员络绎不绝地前来,纷纷恭敬地递交官帖。
高耀被调往南京,礼部尚书的位置便空了出来,对于新任户部尚书的人选有了种种猜测。
一说,将由闲住在家的原礼部尚书吴山进行填任;一说,将由新任的礼部尚书严讷充担,而吴山重新担任礼部尚书。
只是不管如何,吴山重新出任尚书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京城很多官员想要抓住这最后烧冷灶的机会,便是纷纷前来拜会,想要巴结住这位最有声望的原礼部尚书。
事情上,宫里的动作很快,隔日吴山便被传召入宫。
有消息灵通之士还知晓严讷被召入宫,结合着两人一同被召入宫进行推测,吴山很可能官复礼部尚书,而礼部尚书严讷则会被调任户部尚书。
通常而言,六部以吏部尚书为首,户部尚书次之,故而从礼部尚书调到户部尚书亦是屡见不鲜。
当然,若是具体到一个官职的高低,却没有绝对的高低之分。像同样是担任吏部尚书,吴鹏是严家父子的家犬,而李默则跟严家父子同台博弈。
二人是未时被传召入宫,眨眼便已经是酉时下衙时分。
槐树胡同,吴府。
一帮刚刚下衙的官员纷纷前来拜会,对于吴山不在府内的消息并不感到意外,坚持着将官谒和拜礼留下,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户部云南主事肖季年亦是前来,对着门房通禀了官职和姓名。
一旁的刑部郎外员的嘴角微微翘起,显得戏谑地打量着这位啥礼物都不带的小小主事,想要看着他如何吃闭门羹。
门房接过官帖一瞧,当即脸带微笑地回应道:“肖大人,里面请,我家姑爷和你的几位同年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呢!”
姑爷?
那位刑部员外郎听到这一个称呼,先是感到一阵迷茫,但旋即将嘴巴张得大大的。谁不知道吴山这万年礼部尚书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更将那一位天纵奇才招为女婿。
肖季年看着诸多官员被拦在这扇门外,而他则很顺利地进入里面,心里亦是难免有些得意,同时对这里多了一份归属感。
“肖兄,你来了!”
刚刚走到客厅之中,正在品茶的杨富田则是笑盈盈地跟着肖季年热情地打招呼,而这客厅已经坐着足足七名同科。
肖季年跟着杨富田等人一一打招呼,这才按着两榜进士的名次依次而坐。下人很快送上茶水,只是他微微感到奇怪,并不见林然的人影。
他刚落座不久,又有几名同科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上次一同上疏弹劾高耀的同年们,彼此间又是热情地相互见礼。
不论他们承不承认,此次户部尚书高耀倒台,而他们老师能够重返官场,毅然是有着他们一分力的。而借着这个契机,他们的这个小团体已然是成立了。
有一种东西叫心照不宣,大家的关系明显更亲近了,而脸上的笑容自然更多了一些。
“师兄呢?”最后进来的兵部主事宁江有人看着林然不在,当即进行打听道。
“刚给师娘叫了进去……”杨富田正是回答,却又是伸手一指道:“说曹操曹操到!师兄,我们现在都是一头雾水,正等你解惑呢!”
“诸们同年,方才岳母大人召见,不得不前去,还请恕罪!”身穿绯红官服的林然走进客厅并朝着众同科拱手致歉,满脸诚恳地说道。
按说顺天府衙到这里是最远的,林然应该是最后一个到达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