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府,书房中。
身穿着程子衣的郭朴端坐在桌前,正认真地翻阅着《资治通鉴》,整个人显得很是专注的样子。仿佛坐在这里的不是位高权重的吏部尚书,而是一个满腹经伦的学问大学一般。
为了追求功名,他跟天下的士子般钻研于《四书五经》;而后进入官场,从庶吉士到翰林侍讲学士,他又钻研十余年史籍;后来他离开了翰林院,担任礼部右侍郎入值西苑,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钻研青词上。
他这辈子一直都在书籍打交道,哪怕成为了吏部尚书,他却仍然离不开这书籍,他需要通过书籍提升自己的为官之道。
在以前,他只需要写好青词讨好圣上即可。只是到了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他既要加强自身的影响力,又要防止政敌的明枪暗箭。
特别他抢了严党的吏部尚书,当下又主持着外察,宛如是一个人走在火山的边沿。若不想落得跟李默一个下场,那他就要小心谨慎。
而历年的经验告诉他,或许书中有答案,或许书中能够为他指出一条明路。
果不其然,他确实在书中找到了一条不错的路子,知道如何做一个懂得变通的臣子,如何应付当下复杂的政治环境。
当下,他跟严嵩达成了共识。他既不需要辜负皇上的期许,又跟严嵩达成了一种默契,而所付出的代价仅是帮严世蕃执掌广东。
正在他畅游于海中的海洋,外面却闪进了一个人影。
“爹,孩儿进来了!”郭公子打了一个招呼,便从外面直接走进来道。
郭朴回过神来,抬头看到是自己的儿子,便是板着脸问道:“什么事?”
“刑部督捕司郎中陈大人想跟您约下时间,想跟您见一面!”郭公子讨好地笑道。
这些日子以后,外面没少人千方百计地巴结于他,而所求并不多。主要是通过他牵桥搭线,从而跟他爹见上一面。
郭朴的眉头蹙起,当即训斥道:“你以后少跟那个陈公子搅和在一起,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他跟你一起玩耍是何居心吗?”
“孩儿明白,但……您能不能见一见陈大人?就见一面!”郭公子是拿人手短,竖起一根手指,硬着头皮请求道。
郭朴当即寒着脸道:“不见,出去!”
郭公子碰到一鼻子灰,看着老爹这次是真铁了心,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书房。只希望下次引荐的时候,能有一个好结果,不然他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头。
郭朴看着儿子离开,却感到一阵烦闷。他心里很是清楚,徐阶那边亦想安排人员到广东,而这个陈天亮谋的正是广东巡抚的位置。
只是他既然已经答应严世蕃那边,自然不能够出尔反尔,所以只能选择拒绝徐阶那边。而当下的最好的方式,自然是避而不见,若陈郎中能够请动徐阶出面,那到时再跟徐阶解释清楚便是。
“老爷,林府丞已经走了!”郭公子刚刚离开,管家便进行汇报道。
郭朴重新翻起桌面上的《资治通鉴》,淡淡地询问道:“他当时什么反应?”
“好像……有些生气,看他的样子,似乎还不肯罢体!”管家认真地进行回想,显得担忧地说道。
孰朴当即冷哼一声,直接嘲讽地道:“不肯罢休?他还能怎么样,难道还想跟我作对不成?或许是要跟严党较劲?”
对于这个林文魁,他自然早有耳闻,而吴山更是对他的这个未来女婿极为看重,所以才二次将林然领到他的面前。
只是他始终觉得,这个林文魁太过于年轻,根本无法登上这时代的大舞台。当前的政治斗争中,林然只能是一个旁观者。
亦是如此,在他权衡各方利益之时,有考虑到严党,亦会兼顾到徐党,甚至还考虑过代表两淮盐商的高耀,但却对林然那边的利益从来都没有重视过。
哪怕是吴山,他其实亦没有真正重视起来,顶多还念及一些旧情罢了。
吴山是有资历和声望,但看似离入阁只有半步之遥,实质离入阁是遥遥无期。一个不肯为圣上写青词的人,如何能够入得了阁呢?
若不是吴山有着三百余名进士门生,又通过《谈古论今》在士林中建立了声望,恐怕在去年的日食之争中,他就要败于袁炜了。
休沐日,是大明官员走动最频繁的日子。
同科之间,同乡之间,或者是同僚间,他们借着这个假期的走动来加深彼此间的感情,且通过交流收集着一些情报。
只是在这一个短暂的假期后,官场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大家按部就班地继续工作,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事务,生活又归为常态。
顺天府衙自然不例外,可谓是各司其职。
黄仲达的气色很不错,跟着以往的休沐日一般,他又到了潇湘楼找芊芊姑娘。整个人宛如容光焕发般,显得精力充沛地投入于工作中。
不过随着陈通判火急火燎地闯进来,他的好心情却是荡然无存了。
小时雍坊,严府。
严世蕃昨晚又是宿醉,阳光晒到屁股从床上爬起来,荔娘领着几名漂亮的丫环从外屋走进来,专心为着他进行洗刷。
自从回家守制后,严世蕃的日子过得很是逍遥。除了接受一笔